海朱顿住,幽深的眼眸在她脸上逡巡着,最后停在那双盈盈水眸上,嘴缓慢启合。
一字一顿道:“曼罗的未婚夫,也就是南武国太子,姓百里,名奕,字……景炫,百里景炫,景炫是他在外游历用名,随了母姓,后来干脆作了字。”
听到景炫两个字,像平地起了个惊雷,脑子里跟着轰的一声巨响,瞬间变成一片空白。
虽然先前已经构筑了强悍的心理准备,但真正听来,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小叠呆呆傻傻地站在花树下。
夜风掀起袍角猎猎翻飞,扬起沉沉暗影,像一只破败失去方向的风筝,好可怜好无依。
风好冷好冷,她的身子不停地颤抖,小脸煞白僵措。
海朱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发顶,即心痛又怜惜,声音悠远且空蒙。
“小蝶儿,我知道爱一个人很容易,忘记一个人却很难。”
“但是,现实很残酷,我对你的真心从未改变,只要你愿意,我就取你为太子妃。”
“一生一世只将小蝶儿搁在心尖足矣!哪怕舍去皇位,我也不想失去你。”
“你知道吗?在骷髅园的时候,我是多么想与你在那远离红尘之地。”
“一起游湖赏景,一起修炼制毒,一起嬉戏打闹,然后……生几个孩子,永生永世......,我们再回到骷髅园去好吗?”
小叠没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好久好久才恍然惊觉,身子猛地一震,仿佛从一个噩梦中惊醒。
她慌乱推开海朱,垂下长睫,神情凄楚:“不,我不喜欢骷髅园。”
海朱呆呆地看着,半晌,闭上眼一声轻叹,知她不会那么轻易忘掉景炫。
小叠迅速地将衣服脱下还给他,似乎很冷很冷的样子,颤着嗓音道:
“海朱,你……回去吧!我会好起来的。”
言罢,她抬高下巴,作了个深呼吸,迈开大步漠然走出后园。
海朱再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但一时又找不到恰当的说辞,只得作罢,默默地跟在后面。
有些痛只能自己承受,有些伤需要慢慢疗养。
看开了,岁月静好,年华无伤;看不开,仿佛穷途末路,红尘万物皆失色。
琴人木雕依旧摆在床头,从阿顺州到掖陵千里迢迢都舍不得丢下。
近两年相处的时间,竟不知道他真实的身份。
或许,她只是他在无聊时拿来打发时间的一个小丑,只是可以利用的一个工具。
而后,转身拾起另一个高贵的身份,见面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谈笑风生,偷香窃玉,只不过为了一个“骗”字。
他就要娶公主东阳曼罗为妻,他们才是最匹配最对等的身份。
她算什么?一个商贾之女罢了,从头到尾都是她一厢情愿,自作多情,什么梦里飞花都是假象。
那份高傲圣洁的自尊好似被人狠狠地踩在脚下蹂躏。
以往那桃花梦遥远而虚幻。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中了邪,才会去相信那些子虚乌有的东西,一抹嘲讽的意味浮上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