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学士只管拿袖子拭着额头的虚汗,头也不抬,更不敢再说下去。
此话既已开头,做臣子的当然不能再行回避,因涉及未来的太子妃,丞相之女长孙蕙,自然只能将目光瞄向谢太尉。
谢太尉慌了慌神,逼得硬着头皮出班,清了清嗓子,道:
“民间以此津津乐道,传得沸沸扬扬,还编了话本子,广为传讲,说得有声有色,场场爆满,此番闹腾下来不是真也是真了。”
“实在可恶,竟敢将流言蜚语对准当朝太子和公主,是不是叛军没打到帝都,这些刁民日子过得太过舒心,是也不是?”
海朱暴怒,气得浑身发抖,一掌拍在龙书案上应声站起,龙书案嚓嚓两声裂了缝,下面大臣皆面露惶恐之色,一个二个三个缩头藏颈,俱不敢多言。
一大臣战战兢兢道:“臣等皆知此乃谣言,无人相信,还请殿下息怒。”
“你们都听到了传言,好得很!”海朱一阵冷笑,“大理寺卿来大人可在?”
“微臣在。”大理寺卿来子仁躬身出班,一副唯命是从。
“本宫命你大理寺去彻查此事,但凡参与谣言杜传的说书人,皆处以剜舌之刑,从此子子孙孙再也不能从事说书行业。
酒楼茶肆传播者,杖责三十,没收全部家产,此后不得再以经商为营生,违者斩之。
但凡有谁再议及此事,格杀勿论;抓到主谋者,诛九族。”
声音仿佛来自地狱阎罗,嗜血而残忍。
此谣言传播速度之快,范围之广,定是那些别有用心者所为,一般人真还掀不起这么大的风浪。
众臣皆张口瞠目,惊疑、恐惧、惶惶不安,一时人人自危。
长孙丞相听得额上直冒冷汗,本想置身事外,眼看这把火就要烧到自家门上,迫得开了金口。
“殿下,如此恐有不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查清惩处几个典犯也就罢了,何须劳师动众,扰乱民心。”
适才一言不发,这回听要彻查,想必是心下着了慌,已经答应娶长孙蕙,何以凭空又整出幺蛾子,到底意欲为何?是为给太子来个下马威?
海朱眼尾冷厉扫过:“长孙小姐就要成为本宫的太子妃,本宫当不能负了她,必须给她一个交代,丞相大人意下如何呢?”
长孙丞相一惊,心头虽苦不堪言,但面上却不动声色,连声道:“是,太子殿下说得极是!微臣代小女谢殿下荣宠之恩。”
“大理寺卿听着,七日之内处理不好,就莫要来上朝,回老家颐养天年去吧!”
海朱坐在上位俯视着众臣,声音在站满群臣却静悄悄的殿内阴森森地回荡,压倒众生骇人的气势迫得人喘不过气。
不知何时,他已从那个被冷落的小皇子蜕变而出,击败甘妃成王母子,坐上龙位,连长孙丞相都不敢如昔日那般随性放肆。
御史大夫楚信之终于沉不住气,执笏出班奏曰:
“如今陛下重疾在身,东泰州起义未平,朝中不可再生事端,即是谣言,殿下大可不必计较,当今应稳定局势为重,不可再起干戈,请殿下三思。”
说什么谣言,说什么不必计较。适才众大臣古怪的神情,海朱眸色一冷,近乎咬牙道:
“太子和花川公主的名声岂容一帮贱民污蔑,需得彻查个水落石出,天子脚下乱嚼舌根定要付出惨重代价。”
海朱一抖袖袍,怒气填膺,“散朝,”
“臣等恭送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