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汪雨在沈婷家落脚后,他便毫不拘束地融入了这个家庭,仿佛他才是家中的亲外孙。每天,当沈婷还在被窝里赖床的时候,他总会陪着两个老人外出晨练,与他们聊些家长里短,时不时还会给他们讲些有趣的段子,经常逗得两位老人笑得合不拢嘴。每次出门,他也不忘给家里人带些好吃的,细心周到。就算不出门,汪雨也没闲着,主动帮忙打理屋子,整理家务。几天相处下来,外公外婆对这个年轻人愈发喜爱,尤其是外婆,她几乎每句话都离不开“小雨”,总是夸他这也好那也好的,俨然已经把汪雨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子。
“小雨,过两天就是年三十了,你去上海的票买好了吗?”外婆的目光充满慈爱,轻轻侧过头,关切地看向汪雨,叮嘱道,“这春运的票可不好买,即便是短途也要提前买好才行。”
这几天,汪雨在这个家里过得舒适自在,仿佛重新找回了那份久违的家庭温馨,哪里有想过要离开的事情。他的目光轻轻抬起,凝视着身边的外婆,声音中透露出几分小心翼翼地试探:“外婆,我能留下来过年吗?”
外婆的眼中闪过一抹温暖的笑意,回应道:“那当然没问题啊。那你家里的人呢?他们不会想你回去陪陪他们吗?”
“我妈走得早,我爸也有了新欢,基本上不怎么管我,我回去了也是一个人。”汪雨以一种不经意的语调述说着这些过去的事,如同讲述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然而,那种略显苍白的语气,却难掩其中的孤独与无助。
又是个可怜的孩子,外婆心中暗叹,眼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深深的怜惜。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汪雨的肩膀,温柔地说道:“留下来吧,陪我们一起过年,人多热闹些。”
能留下来跟沈婷一起过年,汪雨自然是开心的。以往每个除夕夜,他总是孤身一人待在自己的公寓里,望着外面烟花绚烂的夜空。街道上,孩子们的笑声和家庭的欢庆仿佛与他无关。他的身影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瘦小和孤寂。房间里,墙壁上挂着几张老旧的年画,气氛却与节日的喜庆格格不入,反而增添了几分压抑。微弱的暖气发出低沉的嗡鸣,似乎也在为这份寂寞增添几分无奈。
能留下来跟沈婷一起过年,汪雨自然是开心的。往年每个除夕夜,汪雨总是一个人在公寓里待着,这个时候他总会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孤寂,即便看着五彩斑斓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听着耳边传来的鞭炮声和不远处的喧嚣,他却无法融入那种喜庆的氛围之中。
其实对于沈婷而言,过年也从来不是令她感到有多么高兴的时刻。尽管有外公外婆的陪伴,但在她的记忆中,他们家从未有过在年三十一起吃团圆饭的情景。自从母亲再婚后,每年的除夕她都会跟着孙继平回去,而沈婷跟那边的亲戚朋友一点都不熟,便不想跟着一起去,所以就一直跟外公外婆待在一起过节,久而久之,这便成了他们家的习惯。近几年,由于工作的原因,沈婷的母亲常常离家在外,有时甚至连春节也无法回家,一家人能团圆的机会变得格外稀少。沈婷觉得,没有团圆的团圆夜,不过也罢。
但今年的春节,沈婷的心情与往年大相径庭。汪雨的到来,仿佛在她的世界里注入了一剂兴奋的强心剂,让她对这个节日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期待。以往的年节,她只是被动地卷入家中的繁忙准备之中,仿佛是过客般的参与者。今年却不同,她主动承担起了购买年货的任务,兴奋地穿梭于熙熙攘攘的市场,挑选最为新鲜的食材和最精致的装饰品。
年三十的傍晚,晚饭刚刚收拾完,沈婷便带着汪雨向小区广场的空地走去。每逢过年,这片广场总会被五彩斑斓的烟火装点得如梦似幻,点亮了夜空,也点亮了人们的笑颜。两人刚刚下楼,步伐尚未抵达广场,一道耀眼的火光便已在不远处的天空中升起。那光芒如同一支流星划破了黑夜,火花喷射而出,随即在空中炸裂开来。片刻间,那些火星如流星雨般洒落在四周,仿佛在黑夜的幕布上绘制了一幅绚丽的图画。
“好美啊。”沈婷的声音轻轻穿透夜色,带着一丝不可抑制的感动。
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像一场瞬间的梦境,既美丽又短暂。那耀眼的光辉虽然只存在于刹那,却足以带来无尽的幸福与喜悦。沈婷静静地看着这片灿烂的烟花,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感慨。她突然觉得,爱情也如这烟花般璀璨却易逝。即使如此,那短暂的美丽和感动,却足以让人铭记一生。人们依旧愿意为这短暂的瞬间而追寻、而期待。沈婷不知道她与汪雨的感情能维持多久,但是,她深刻地感受到,此时此刻,她拥有着这份幸福,这便足够了。
“新年快乐!”沈婷微微仰起头,望向汪雨。烟火的绚丽光芒在她的瞳孔里舞动,仿佛夜空的星星被尽数收藏在她的眼眸之中。
“新年快乐!”汪雨的目光投向远处绽放的烟花,突然双手合十,眼神虔诚地许下了一个愿望,“我希望以后每年都能和婷婷一起过年。”
沈婷闻言,也随即跟着闭上了眼睛,许下了一个愿望:“我也希望以后的每年春节都能和汪雨一起过。”
“别重复啊,”汪雨嘟囔道,“你得许一个新的愿望,这样我们有可能实现两个愿望。”
“有道理哦。”沈婷点了点头,再次闭上眼睛,又在心里默默许下了一个愿望。
“你许了什么?”汪雨好奇地问道。
“说出来就不灵了。”沈婷轻轻摇头,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意。
“那我刚才都说出来了,得重新再许一次。”汪雨一本正经地回复着,对着天空,又重新开始许愿。
汪雨的心愿很简单,他想和沈婷一直待在一起,此刻此刻,往后余生,都一直在一起。说出这样的愿望,他自己都难以置信,怎么他就如此确定眼前的人便是那个他想共度一生的人。或许,是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家庭的归属感;又或许,是对方温柔的微笑和细腻的关怀,让他心中产生了无可替代的依赖感。或许还有很多或许,然而,不管是因为什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当下这一瞬间,他是这么期待着的。
春节过后,汪雨的父亲打来电话,语气中透着一丝急切,催促他赶快去上海,说有事要跟他商量。汪雨心里明白,平时父亲甚少主动联系他,既然这次前前后后打了好几个电话,那必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虽然心中不情愿,但还是买了前往上海的票。
临行的前夜,外婆早早地在厨房里忙碌起来,给汪雨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外公还特意拿出了自己平时舍不得动用的好酒,跟汪雨小酌了起来。
汪雨平时惯于啤酒,今日却是第一次和人喝白酒。他的酒量本就不算好,几杯酒下肚,便已经有些晕乎乎的了。见沈婷和外婆到厨房端菜的功夫,汪雨趁着酒意未散,偷偷靠近了坐在一旁的老爷子。他的声音带着些许醉意,但语气却坚定无比:“外公,我会一辈子对婷婷好的。”
老爷子愣了一下,他的眉宇间掠过一丝惊讶,但很快,那份惊讶被温暖的笑意取代。他哈哈大笑了两声,声音里带着几分满足和喜悦,随后,他伸手拿起了桌边的筷子,轻轻地敲了敲汪雨的头,语气中夹杂着些许宠爱:“你个小兔崽子,我早就看出来了。”
借着心头的兴致,祖孙俩又多喝了几杯。酒杯一碰再碰,不一会儿功夫,汪雨便有了醉意,言语逐渐失了章法,脑袋和身体像是松了线的风筝,不听使唤了。他东倒西歪地靠在椅背上,努力保持平衡,但只能靠桌沿勉强支撑自己。虽然口中胡乱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倒也没有做出什么失礼之举。
“行,酒品还算可以。”外公砸了一口酒,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汪雨依稀记得自己昨晚似乎喝得有些多,然而,当第二天清晨的闹铃准时响起时,他还是习惯性地从床上挣扎着爬起。宿醉的沉重感依旧压在他的脑袋上,令他头痛欲裂,但他没有时间去理会那份不适。带着几分疲惫和满心的不情愿,他收拾行装,挤进了去往上海的列车,列车的轰鸣声似乎与他隐隐作痛的头颅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共鸣。
刚一下火车,汪雨迅速招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汪泽的住所。那是座位于黄浦江畔的高档别墅区,四周尽是名流雅士,气派非凡。出租车缓缓驶入别墅区,门卫一眼便看出汪雨的面孔陌生,尤其是看到他穿着简朴,与这片奢华的居住区格格不入,便立刻将他拦在了门外。
“对不起,先生,这里不是随便可以进来的。”门卫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淡,显然并没有打算放行。
汪雨面对门卫的冷漠,并未多言,只是掏出手机,拨通了汪泽的号码。电话那头传来汪泽的声音时,门卫的态度陡然转变。得知面前的朴素青年竟是汪氏集团的太子爷,他那原本傲慢的表情瞬间消失无踪,连忙收敛了姿态,挂上谄媚的笑容,恭敬地迎接汪雨进入小区。
在上海的商界,有谁不知道汪氏集团的名字?这座矗立在城市风云中的巨擘,汇聚了商业、文化与地产的多重力量。它不仅在国内遍布了无数控股企业的影子,更将触角延伸到了海外,拥有着一座座闪耀着国际光辉的产业基地。汪氏集团,就像是这座城市的脉搏,以其独特的方式,在经济的海洋中激荡出层层波澜。
在这种家庭背景下出生的富家子弟,在大家眼中都会过着各种奢华奢侈的生活,仿佛那些璀璨的财富早已成为他们生活的代名词。然而,汪雨却不同。他从未将自己视作一名富二代,也从未觉得汪家那堆积如山的财富与自己有任何关联,他更愿意以自己的方式去过属于自己的人生。
汪雨对金钱的看法一直是冷漠而带有些许轻蔑的。他常常觉得,这种物质的追逐不过是一种庸俗的表现。尤其是对那些商人,汪雨心中更是充满了不屑,而他的父亲,汪泽,也恰恰是这群商人中的一员。
汪泽的事业如日中天,他在外人眼中无疑是一位令人敬仰的人物。无论是在商界的风光之中,还是在社交场合的光辉下,他总是得体地扮演着成功者的角色。然而,令人讽刺的是,在自己儿子的心中,汪泽的地位却是极为卑微的。尽管汪泽能够指挥几千人的庞大团队,调度他们的劳作,决策他们的未来,但面对自己的儿子,他却显得无计可施。汪泽几乎用尽了全力去塑造自己完美的形象,尽力去维系父子关系,但每次当他试图用平日里在职场上得心应手的方法来处理与汪雨的关系时,却总是徒劳无功,这种无能为力让汪泽感到无比的挫败。
汪雨按下了门铃,门缓缓开启,映入眼帘的是何丽的身影,那个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人。没有给开门的人任何回应,只侧身从她身边直接走开,就仿佛这个女人压根儿不存在一般。
进入屋内,汪雨的目光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了沙发上坐着的父亲。他语气平淡地叫了一声“爸。声音里没有一丝多余的情感,生硬而冷淡。
“来啦。”汪泽嘴角浮起一抹笑容,轻声招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