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他要是不回来吃饭,这碗筷就给我撤了,别搁这儿放着,弄得跟上坟似的,看着晦气。”汪泽指着面前空着的那副碗筷,提高了嗓门儿跟保姆嘱咐了起来。
“知道了,先生。”保姆见雇主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便麻溜儿的把汪雨的碗筷给收走了。
虽然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可汪泽已经有好些日子都没能跟自己儿子说上一句完整的话了,他原本想着等大家住到一起以后,便就能多拉近一下彼此之间的距离,可这大半年下来,他觉得自己跟汪雨的关系仍旧只是停留在最初的见面打个招呼而已。汪雨虽然不像以前那样总跟汪泽对着干了,但两个人至今也并没有真正推心置腹地聊过天,大多数的时候,汪泽觉得汪雨更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机器人,不管汪泽跟他说什么,他都只是机械地回应两句就走人了。
“不知道这小子最近都在干些什么?”汪泽随口跟身边的何丽说道。
“你是他爸,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何丽一点都没有给汪泽留面子,直接怼了起来。
自从上次何丽抱着誓死的决心跟汪泽摊牌了之后,她就搬去了酒店的客房,在回到酒店的第二天,何丽就开始后悔自己当时把话说的太满了,即便是现在自己想回去,也再也拉不下来脸面了。可另何丽没想到的是,汪泽没过两天就跑来酒店找她了,还心甘情愿地答应了自己之前跟他提出的要求。何丽从来都没有想过汪泽会这么快地跑过来哄自己回去,在她的印象中,这个男人就从来没有迁就过她,所以当时她并没有抱太多的期望,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离开的打算。
当汪泽出现在酒店的时候,何丽是有些得意的,更是有些感动的,汪泽的妥协至少让她觉得自己在对方心中还是有一席之地的。这件事以后,何丽也总结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男人有时候就是喜欢犯贱,你越是对他百依百顺,他就越不把你当回事,反而当自己有了脾气之后,他却会来哄自己开心了。太容易得到手的,男人都不知道珍惜,在明白了这点以后,何丽现在跟汪泽说话的时候,便不像之前那样总是对他言听计从的了,也不会顾忌对方听了会不会不开心,只随着自己的心意,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但何丽倒也不会故意去跟汪泽作对,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凡事都是要有个度的。
何丽跟汪泽和好了之后,便就只专心于自己的造娃计划,她才没那闲工夫去过问别人的事情,对她而言,她跟汪雨的关系最多只不过是个室友而已,还是互相都看对方不顺眼的那种。自打汪雨搬过来以后,他俩就没正儿八经地说过一句话,一个是视若无睹,一个是不屑一顾,两个人即便是坐在同一张饭桌上吃饭的时候,也都只是把对方当成空气,看见了就跟没看见似的。
“小姨最近给他介绍了不少生意上的朋友,应酬也就比之前多了。”沈婷并不想让自己的公婆知道自己跟汪雨的那些个不可言说的事情,毕竟这次是自己有错在先,她就只好帮汪雨打起了马虎眼。
自从上次汪雨提出离婚之后,沈婷现在倒是收敛了不少,为了讨汪雨的欢心,她每天就只是上班下班,规规矩矩的没有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也没有跟她那帮狐朋狗友们出去鬼混过。
可不管沈婷再怎么跟汪雨认错示好,汪雨对她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其实汪雨并不是只对沈婷这样,他只是对所有的人和事都提不起任何兴趣。现在的汪雨,活得跟个行尸走肉似的,每天都做着同样厌恶的事情,对他而言,今天是昨天的重复,明天是今天的复制,他渐渐觉得这样一眼望到头的生活越来越没有意思了,人也就变得愈加压抑了起来。为了缓解内心的抑郁,酒吧便成了汪雨每日必须要报到的地方,在一群人的狂欢中,他可以假装自己并没有那么孤独,而且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待在酒吧里面对着一群找乐子的陌生人,远比待在家里面对着几个他怎么也喜欢不起来的人要强多了。
在沈婷心里,她还是很在乎汪雨的,虽然她跟汪雨的这段婚姻早已经是名存实亡的了,可她还是想做一下最后的努力。沈婷觉得汪雨就应该是属于自己的东西,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把他从自己身边夺走,如果汪雨想走,那也必须是等到自己不想要了的那天。
这天晚上,汪雨像往常一样,喝得酩酊大醉,踉踉跄跄地回到了家。他进门时几乎没怎么注意,直接倒在床上,连鞋都没脱,像个被暴风雨摧残的船只,静静地停靠在夜色中。醉意还未完全消散,他便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沉睡。长期的抑郁让他渐渐变得失眠,而今晚,他依然只能依赖酒精的麻痹,才能勉强让自己的脑袋安静片刻,进入那几乎是虚幻的梦境。
第二天早晨,闹铃的刺耳声把汪雨从梦中拉了回来。他的头脑昏沉,胃里还残留着昨晚酒精的味道,口干得像是沙漠。他摸索着拿起床头的矿泉水瓶,一口气灌了大半瓶水。水下肚后,嘴巴稍微湿润了些,心里也舒服了一点。汪雨又在床上坐了会儿,清醒些后,他终于决定起来去洗漱。可刚一把脚伸到地板上,脑袋像是被重锤敲了一下,瞬间天旋地转,脚下发软,重心一歪,瘫坐回了床上。他拼命撑住床铺想站起来,可两步路不到,又扑通一声倒在了地板上。
沈婷一直在一旁偷偷地盯着汪雨的一举一动。她看见他摔倒了,心里清楚,那是药效的开始发作。她不甘心自己就这么被抛弃,于是,她决定再一次故技重施,想要用怀孕这个借口把汪雨锁在自己身边。于是,昨天晚上,她便把上次剩下的药全都倒进了床头的矿泉水瓶里,她知道汪雨早上起来总要找水喝。
见一切顺利,沈婷小心地走近,打算把汪雨扶到床上,但还没等她走到跟前,便看到对方突然开始口吐白沫,浑身抽搐。沈婷顿时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全身发软,泪水如决堤的河流般涌了出来。她一边摇晃着汪雨的身体,一边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可对方像一具死尸一样,没有了任何反应。
慌乱中,沈婷跑到了隔壁,叫醒了汪泽跟何丽,哭哭啼啼地跟他们说汪雨快不行了。汪泽刚从睡梦中醒来,本就是迷迷糊糊的,听沈婷这么一说,便更是云里雾里的了。汪泽跟着泪流满面的沈婷来到了房间,看到了倒在地上已经面如死灰的汪雨,一时间有些惊慌,但他立马又冷静了下来,赶紧拿起电话叫了110,然后不断地开始掐汪雨的人中,努力地想要唤醒汪雨的意识。
急救车来了之后,汪泽跟沈婷就跟着一起上了车,医生大概查看了一下汪雨的情况,说道:“病人有些中毒的症状,这之前有吃过什么东西吗?”
医生的话音刚落,一边的沈婷便捂着脸在一旁哀嚎了起来,“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还磨蹭什么,到底怎么回事?你赶紧跟医生说啊。”汪泽不明白沈婷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现在只想自己的儿子能平安无事,便有些心急的对着沈婷喊了起来。
沈婷本不敢别人说这些的,可她更不想汪雨出事,便只能把自己从美国带违禁药品的事儿给说了出来。
汪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着沈婷就吼了起来,“你是疯了吧!”
“有什么问题你们私下处理吧,车里请保持安静。”医生一脸严肃地对汪泽说道,“现在救人要紧。“
汪泽强忍着胸口那股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沉默地压抑住,没有再说一句话。他心里想,家丑毕竟是家丑,还是不要让外人看笑话了。虽然怒气腾腾,恨不得立刻把沈婷送进派出所去,但汪泽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首先,这种事一旦传出去,必然会让汪氏集团的脸面尽失;其次,他也要考虑到跟沈婷父母那一层关系,他们既然是亲家,也是生意场上的伙伴。
医生给汪雨洗了胃,把他从死亡的边缘一把拽了回来。接着,他们又给他做了血液化验,确定了是什么毒素后,然后对症下药。就这么忙活了一整天,汪雨总算从昏迷中苏醒了过来。
“还难受么?”毛文静一脸心疼地看着面前的侄儿,柔声细语地问道。
汪雨从急症室出来以后,汪泽就打电话通知了毛文静。在得到消息后,她立马便从家里赶了过来,然后就一直守在汪雨的身边,直到看到他醒过来了,自己揪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汪雨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看见自己躺在病房里,便一脸疑惑地问道:“我这是这么了?”
看着汪雨一脸憔悴的样子,毛文静实在不忍心现在就把实情告诉他,便只说:“你之前吃了些不干净的东西,中毒了,现在没事了,这两天你就好好休息吧,也不要去上班了。”
不管怎样,第二天来接汪雨回家的时候,汪泽还是把一切都告诉了汪雨,知道了实情后的汪雨,并没有表现得特别激动,只是冷笑了两声,一脸绝望地看着汪泽说道:“你们就不该救我,让我直接死掉多好。”
听到自己的儿子说出这样的话,汪泽的心里不觉得一紧,不由地自责起来,他觉得自己平时对汪雨的关心实在是太少了,想着他们夫妻俩天天就住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可他这个做父亲的却从来没有注意到这小俩口的矛盾,如果他能早些发现一些端倪,或许也就不至于会弄成现在这样。
汪雨醒来时,沈婷没敢去医院看他一眼,她怕汪雨会生气,怕他看到她就想发火。等到汪雨安然无恙地从医院回来,沈婷心里一阵轻松,几乎没等汪雨开口,她就扑了过去,一把搂住了对方。她的声音里带着些微的颤抖,像是在对着自己做忏悔:“对不起,雨,我不是故意伤害你的。我只是不想你离开我。”
“爸,我想单独跟沈婷说会儿话。”汪雨一脸淡漠地对一旁的汪泽说道。
等汪泽离开之后,汪雨便拉开了沈婷环在自己腰间的双手,一脸的面无表情,只冷冷地对眼前的这个女人说道:“我们还是离了吧。”
“我不要离婚,雨,你怎么可以抛下我?你不能这样。”沈婷还是不能接受汪雨的这个要求。
“如果你不同意,我们就只能法庭上见了。”汪雨依旧一脸冷漠。
这次,汪雨心里已下定决心,非得和沈婷离婚不可。沈婷的“作”已经超出了他能忍受的范围,把他曾经对她的那些愧疚和怜惜一丝不剩地榨干了。现在,汪雨甚至有些憎恨她了,要不是沈婷的那些鬼把戏,他也不会和自己深爱的女人分手,何苦落到这种地步。
见汪雨如此绝情,沈婷突然发了疯似的笑了起来,一会儿又哭的跟个泪人似的,她对着汪雨哀嚎了起来:“我告诉你,汪雨,你这辈子都别想甩掉我,你别忘了,你欠我一条命,所以你这辈子都会是我的,你这条命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