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冷死了。
他死的很安详,以至于死后,脸上依旧带着笑容。
看着他的笑容,辰御天和白凡却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其最后的拜师之举,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是在为韩桐找一个归宿。
毕竟,他一旦离开,韩桐,便再也没有任何亲人可以依靠了。
所以,他才会想到这拜师之法。
借助师徒这一层关系,让公孙代为抚养,这,便是他临终前,为女儿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这一点,公孙也明白。
而韩桐看着父亲带笑而死的尸体,至今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明明晚饭的时候,爹爹还高兴地与自己在一起吃饭,怎么现在就……
为什么会这样……
她喃喃自语间,不断地重复着这个问题,但却没有人能够告诉她,这个问题的答案。
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双眼。
她已经十四岁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而且,这些年,她跟着父亲,见过了太多的尸体,也见过了太多的人,在尸体前的痛哭流涕。
所以,对于韩冷刚刚哄她的话,她从一开始就知道,那是假的。
但她,不能表现出来!
她不想,在父亲的最后时刻,让他伤心难过。
她想要让父亲,就像当年母亲离开的时候一样,快快乐乐的离去。
现在,她做到了。
可是为什么,自己会这么伤心?
泪水模糊间,她的眼前浮现出了那些自己曾经在县衙里见过的,在亲属朋友尸体旁痛哭流涕的人。
原来,自己此刻,也和他们一样!
原来,失去亲人的滋味,就是这样的!
“爹爹……”她终于忍不住,趴在韩冷的尸体上,痛哭起来。
屋内的众人,纷纷叹了口气。
林韬更是轻轻地站在了她的身后,一言不发地望着她。
对于韩桐,他和屋里的大人们一样,选择不去劝解她。
他虽然年纪小,但自幼跟着父亲闯荡江湖,懂得了很多东西。
所以,他知道,这种时候,最好是不要劝解。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哭个够,等她将这股情绪完全发泄出来,再去劝解为好。
否则,反而会收到反效果。
这个道理,是以前在江湖中游历时,父亲告诉他的。
那时候,他们刚好遇到了父亲的一位朋友妻子去世了,当时父亲的那位朋友非常伤心,趴在尸体上伤心痛哭、
而作为他最好的朋友的父亲,则只是站在一旁,平静的看着。
当时他问父亲,“为什么不去劝劝他,你看他哭得多么伤心啊……”
当时林刀看着他,反问道:“为什么要去劝他呢?”
林韬当时就愣了。
“他哭得那么伤心,爹爹你可是他最好的朋友啊。”
林刀笑了笑,然后,就告诉了他一段让他永远铭记于心的话。
“是啊,我是正因为我是他最好的朋友,所以就更加不能劝解他了。”
“为什么?”
“因为有一句话说得好啊,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我们男儿,因为这句话,无论遇到多么大的困难,多么大的失败,都可以忍住泪水,只留血,不流泪!可是,你莫要忘了,这句话还有后半段,‘只是未到伤心处’。那么也就是说,男儿到了伤心至极的时候,也是可以流泪的。”
“而他现在失去了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伴侣,这本就是伤心至极的事,如果这种时候还不能让他流泪,那么,什么时候才可以呢?或者说,如果你看到了一个人,他明明死了亲人,可他在亲人的目前没有流出一滴眼泪,你会觉得这个人怎么样呢?”
林韬认真地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会觉得这个人好无情啊!”
“这就对了。既然一个人没有眼泪会让人觉得无情,那你又为何不让他哭呢?况且,现在是他最伤心的时候,也是最应该用泪水来发泄情绪的时候,我如果这个时候劝他别哭,那就不是一个朋友应该做的事情了。劝,可以,但必须要在他发泄过后才有效,你明白了么?”
“嗯嗯,爹爹,我明白了。”
看着眼前的韩桐,林韬在心中用力的点了点头。
辰御天同样看着韩桐,叹了口气。
但,就在他从韩桐身上收回目光的时候,却无意间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然后,他目中的精芒一闪即逝,视线,看向了韩冷的右手。
只见其右手的四根手指,纷纷收拢着,只有一根食指,指着地面。
“这是……“看到这个手势,他的脑海中顿时灵光一闪!
“难道……”联想起韩冷临终前留下的最后两个字,他想到了一些事情。
“难道……这下面,有东西?”辰御天死死盯着脚下的地砖,沉吟起来。
就在这时,霍元极和林刀回来了。
看到趴在父亲尸体上哭得很伤心的韩桐,二人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辰御天将二人叫出屋子,问道:“又被她跑了?”
霍元极略带歉意地点了点头,“抱歉,辰兄,这次是我大意了。不过,说起来,这次的花蝴蝶,有些奇怪。”
“哦?什么地方奇怪了?”辰御天问道。
霍元极将方才发生在院子里的战斗详细的说了一遍,听到花蝴蝶突然收手这一节,辰御天也不由吃了一惊。
“你是说……他那一招明明能够杀死你,却故意让收手饶了你一命?”
“虽然很不想承认,不过的确如此。”霍元极点了点头。
听罢,辰御天忽然开心的笑了。
“原来如此啊……看来这个花蝴蝶与你熟识啊……”
“我怎么可能和那样的人熟识呢……辰兄你不要打趣我了。”霍元极摇了摇头。
但辰御天却是凝重摇头道:“不,我没有说笑。你想想,花蝴蝶收手,有没有故意放你一马的嫌疑?”
霍元极想了想,点了点头,“我不能完全断定他是否真的有,不过据我猜测,应该是有的。”
“那既然如此,你觉得什么样的人会在这种生死战斗之中放你一马?”辰御天又问道。
“朋友或者亲人……”霍元极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一定是你认识的人,没有人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留手。”辰御天道。
霍元极点了点头。
的确如此,如果素昧平生,那么断然是没有放自己一马的道理的,尤其是在这种明显是生死战斗之中。
可是,若真是自己熟识之人,那为什么自己会对此人毫无印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