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空无一人。
道格拉斯目光略略一扫就把这间小屋子审视了一遍。地板上有凌乱脚印,所有抽屉都被拉开、有的甚至被砸碎,衣物之类的东西扔的到处都是,连床垫都被划开几道,作为填充的薄薄一层稻草纷乱的支着。
这,搜的可真彻底啊……他冷静地背靠可供逃命的墙壁等了近一分钟,确信没有什么不该有的异动,才向着壁柜的方向走去。
他得先把钱拿到手。道格拉斯根据记忆,扶住那扇几乎掉下来的壁橱门,用手指抠了抠上面装饰性的花纹,打开隐蔽的夹层,伸手进去摸索到了几卷钞票。这让他不可避免地松了口气,对着绯红月光大致点数了一下。
加上汤姆森预付的15镑,道格拉斯的全部身家也只有32镑14苏勒零5便士。捏了捏这皱巴巴的纸币,将它们塞进裤兜深处,道格拉斯心痛地看着屋内被毁坏的物品:按照合同,如果他解决了问题后还想继续租这间屋子,就得赔上家具费用,还得自己收拾、买新的必需品……这他妈都得花钱啊……
不知道汤姆森还活着没,他背后那个组织给不给结尾款……
边在心里嘀咕着,道格拉斯边在房间里转了两圈,秉着能凑合就凑合一下的原则,从地上挑出了洗的发黄的白色衬衣、松垮脱线的毛衣和一件其他颜色的外套,替换了身上这一身旧衣服。
就在找衣服的过程中,他忽然注意到一个与环境格格不入的东西。
一个洁白的信封躺在角落里的那张书桌上,安静地沐浴着淡淡的绯色月光。
道格拉斯一开始没有对书桌多加注意 ,因为他知道那里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文字资料,在“神秘人”手下做事的几年道格拉斯早就养成了阅后即焚的习惯。加之月光的照明有限,屋子里昏暗模糊,如果不靠近,根本发现不了桌上还有东西。
但发现之后,这个信封的存在感和违和感一下子就膨胀起来。道格拉斯从地上捡起一顶鸭舌帽的动作变得缓慢而谨慎。
灵性直觉没有预警……他默默地将鸭舌帽揣进怀里,在拿起信封前用抛硬币占卜确认了信封的无害,这才走近了些,用两指小心地捏起信封一角,转身对着月光试图窥探里面装了什么。
很轻、很薄……没写收件人。嗯,月光不够明亮,只能看到里面有一张纸条的样子……道格拉斯瞄了一眼墙壁上的瓦斯计费器和对应的瓦斯灯,到底还是没有开灯,只是挪到了光线稍微好点的窗边。
“刚才的占卜没有失败,证明这个信封应该与非凡无关……而且,它看上去不像出自福德这种粗人,福德大概率是个文盲,要想下最后通牒,何必用什么信封,用油漆在墙上刷骷髅头多好,反正他不用赔粉刷墙壁的钱……”
“信封质量很好,很厚实,没有经过邮局……这,要么是福德的雇佣者,要么是汤姆森……可是汤姆森并不知道我的地址,以前都是我单向联系他……”
他翻来覆去将这信封看了几遍,但信封外表毫无线索,让他略显烦躁地挠了挠耳根。花了将近一分钟下定决心后,道格拉斯快速地撕开封口,倒出里面的纸条。
上面只有一句短短的话:“乔伍德区艾克堡街32号临街2楼,弗里德曼.米尔。”
乔伍德区艾克堡街32号……道格拉斯在脑中过了一遍这个地址,发现这正是汤姆森常去的天体观测爱好者协会的所在地!过去他收集到星相学资料时,都是将资料写好所属人邮去这个协会,而非送到汤姆森家里,算是对对方的隐私和安全的保护。
而后面的“弗里德曼.米尔”,道格拉斯努力搜刮着自己的记忆,确认这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名字。
他将字条再检查两遍,甚至闻了闻。上辈子看小说的时候,里面有种说法是用牛奶或者柠檬汁写字,干了之后只有在火焰上烘烤才能显现字迹。可惜房间里并没有蜡烛,而道格拉斯用灵性搓出的火焰没有那么听话,只达到了将纸条烧成灰的效果。
拍了拍手上的灰,道格拉斯心底已然有了些想法。
“当初我和汤姆森约定在11月20日晚上把物品交回,但因为追杀和养病,我错过了这个日期……这件物品是他要上交给组织的,也就是说,20日之后组织上的人就会和汤姆森联系、见面,而那是一个掌握着魔药配方的隐秘组织,又涉及到接纳新成员,来的人很可能是非凡者……”
“这两天下来,不论汤姆森是死是活,这个隐秘组织的成员都能确定物品已经遗失,他们能找到的线索,除了我,就是追杀我的福德……”
“东区很多情报贩子都认识我和福德。我在丰收教堂养伤,没有暴露,但福德的行踪很容易搞到……”
“弗里德曼.米尔很可能就是那个隐秘组织的成员,通过跟踪福德的踪迹,或者是神秘学手段找到了我的住所,留下了我能确定真伪的信息……”
“如果是福德背后的追杀者要引诱我,就没必要留一个陌生的名字。他们只要在那里做好埋伏,甚至都不用活捉,杀死我后及时通灵,就能知道东西藏在哪儿,还能断掉对方的线索……”
推理到最后,道格拉斯第四次拿出硬币,心中默念着“现在前往乔伍德区艾克堡街32号有危险”,将硬币高高抛起,又用掌心接住。
他看到的是刻有数字的反面,代表着否定。
收好硬币,道格拉斯忽然难以克制地笑了起来,觉得自己很像考场上用丢骰子的方式做选择题的学生,两眼一闭,全靠玄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