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好友的疑惑,休进一步解释道:
“大地母神教会那个倒霉被卷入的非凡者是序列九的‘学徒’,是正在考察期的编外人员,据说伤得挺重。嗯……其实,对手是魔女教派,他们索要魔药配方也并不意外。”
众所周知,魔女教会内部的灵知会,也是掌握“学徒”途径初始序列配方的。
除了在鲁恩底蕴尚浅的大地母神教会之外,各大官方势力打击魔女教派这么久,用通灵等手段拿到一两个初始配方没什么难度。
“对方看起来不像亚伯拉罕的后裔,不过,你要是不想配方外流,我可以和大地母神教会再商量一下。”
在休解释时,佛尔思若有所思地摸出水晶球,用手掌拂过陨星水晶剔透光滑的表面,凝视着透明球体里游曳的蓝色星光。
作为一名合格的诡秘途径半神,她本能地采取了占星的方式进行判断。
“……唔,也不是不行。”
观察半晌后,她收起水晶球,沉吟中带着些许不解,缓缓道:
“星轨告诉我,眼下给与不给都一样。但给了之后,未来我可能会得到他的帮助,很有用的帮助……”
-
好像从一场漫长的梦境里醒来,道格拉斯睁开双眼,看到洁白的病房天花板时,大脑还是停转的状态。
他的记忆和思绪,还停留在那场大雨,停留于那捧跃动的烈焰,停留在阿蒙那反着光的单片眼镜上。
下意识地将双手举到眼前,道格拉斯发现双臂到手肘的位置都缠上了一层绷带,能感受到包扎下的创口正在发麻、发痛,但并不难以忍受。
再也没有火焰灼烧着他了。
一只白皙纤长的手从旁边伸出来,轻轻地把他的手压下去。
“别看了,不会留疤的,你要相信我的技术。”
转头看去,黑发微卷披肩、双眸血红的安提娜.赛恩斯正坐在旁边,表情暗藏关切。
道格拉斯张了张口,一时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安提娜边起身倒水,边简单解释道:“魔女和猎人已经被风暴教会解决,你和那个意外卷入的代罚者会得到军情九处的补偿。顺便,军情九处的叛徒就在隔壁病房,是叫泰伦来着?他能下地走路的日子,就是进宗教审判庭的日子。”
在安提娜的帮助下半坐起身,道格拉斯捧着水杯机械地喝了几口,慢慢消化着听到的信息。
不是最好的结果。
但也不是最坏的结果。
他觉得自己异常平静,并没有什么过激的想法和举动。
道格拉斯一口气喝干杯中的水,等到喉咙的干渴有所缓解,才问道:“我睡了几天?”
“不是很久,现在是十七号上午,唔,不到十点。”
看到他的精神状态在逐渐恢复,安提娜暗中松了口气,脸上终于挂起一丝笑容:“但不太巧,你家小朋友和安托尼亚都有课要上,刚走不久,没能看到你醒来。”
维瑞蒂吗……是啊,我本来说好了会回家的,希望没吓到她……
道格拉斯掀开被子看了一下,外伤其实没那么严重,还不如灵性枯竭带来的危害大。不过睡了一天两夜,他的灵性和精神早已稳定下来。
现在唯一的不适就是断裂的肋骨还没长好,隐隐作痛,以及腹中有些饥饿的感觉。
和安提娜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几句,左侧的病房门被打开,舒尔茨神父走了进来,对他表达了关心之情,还带来了另一个广义上的好消息。
“军情九处对教会的赔偿包括了你的医疗费用,包括了你的下个序列‘戏法大师’的魔药配方。等到你痊愈出院,独立完成一个任务之后,就可以晋升为序列八的非凡者,正式加入我们了。”
“‘戏发大师’的配方……”道格拉斯念叨着,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早在一个星期前,他就在阿蒙的帮助下晋升为“戏法大师”了,难道还要在教会重新服食一份魔药?
想到阿蒙,他的心情终于发生了些许波动。
但面对安提娜和舒尔茨神父,道格拉斯只能掩饰住自己的神情,勉强笑着问道:“我的功勋……这么快就攒够了吗?”
“因为你在这次的事件中表现得很出色。”舒尔茨神父带着和煦的笑容,拍了拍他的手背,“你没有被魔女蛊惑,没有为了短暂的利益放弃职责,而是做出了正确的判断,战斗到最后一刻……我想,这样的成绩足够让大家认可你。”
“这样啊……”实际已经瞒着教会做了太多事的道格拉斯心情复杂地回应,“那,工资也会涨吗?”
“哈哈,是的。成为正式成员、达到序列八后,你的周薪会达到十镑,有资格申请部分血族内部掌握的封印物,在警局挂靠的警衔也会升到督察级别。在参与危险的,或者那些额外却报酬丰厚的任务,可以享有分红和补贴。”
听着舒尔茨神父流畅地说出相当不错的待遇,道格拉斯愣了一下,只觉得满口苦涩,却只能笑着点点头:
“太好了,真希望那一天快些到来啊!”
抱着双臂站在旁边的安提娜见缝插针地吐槽道:“别期待了,先在病床上躺满两个星期再说。”
伤筋动骨的事只躺两个星期,这速度已经快到不行了吧……不知道安提娜之前在忙的药厂项目怎么样了……
思维随意发散之间,肠胃却因为饥饿发出丢脸的声音。三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一瞬,然后舒尔茨神父和安提娜笑了起来。
“抱歉抱歉,忘记你们人类是要吃饭的。”
血族开了个小玩笑,然后去给他张罗病号餐了。医院的饮食并不可口,但因为饥饿,因为长久以来的习惯,道格拉斯还是将燕麦粥与蔬菜一扫而净。
舒尔茨神父很快离开,留下安提娜看护。到了下午,他居然迎来了更多的访客。
首先是弗朗索亚。有外人在的情况下,两个人发挥了百分之百的演技。显然,弗朗索亚也清楚温克尔的死,聊天的兴致并不高。
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向教会解释这起意外,不过弗朗索亚如此自由地出入行动,显然没有被怀疑,道格拉斯多少得到了些安慰。
第二波客人是军情九处的某位长官带着那个被救下的特工来道谢。
但说实话,要不是坐在床上,视野降低了,道格拉斯怀疑自己很可能看不到这名,呃,身材略显娇小,大概也就一米五出头的长官。
虽然对方身上摄人心魄的气势很威严……
但他好歹也有一米七九……不低头的话,真的会看不见;低头看人脑袋顶,也不是很礼貌的样子……
而且和对方交谈几句之后,他越看这位长官越眼熟,最后惊恐地发现,原主对这个人是有印象的。
但不是作为军情九处长官的印象,而是作为东区某个著名的擅长使用物理说服技巧的“仲裁人”——休.迪尔查!
好在,之前原主和这位没有打过交道。道格拉斯谨慎地应付了一会儿,发现迪尔查长官对自己显然也没什么印象后,便放松下来。
不过对方临走之前,道格拉斯犹豫了一下,还是提出了请求:“长官,我能和泰伦见面吗?”
休.迪尔查显然有些意外。她锐利的目光扫过时带来了极大的压迫感,令道格拉斯有一瞬间想要低下头,想要回避这种审视。
“程序上不是不行。但,我可以知道你这么做的理由吗?”
半靠在病床上的青年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在思索,但最后只是露出个有些抱歉的笑容:
“其实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我只是想亲自问问他,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决定而已。”
这是个毫无说服力的答案。
但休回想起佛尔思的占星结果,忍不住地想知道,此人身上究竟有什么特殊。
毕竟佛尔思已经是半神,而在未来能够帮助一名半神的存在,总不该如此籍籍无名。
于是,她跳下椅子,颔首道:“十五分钟,我会在房间内旁听,可以接受的话就……你能下床走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