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有没有什么最近发生的怪事?”
老人用手指敲打着长剑剑身,表情里多了一些疑惑和警惕:“你们……究竟是来这里干啥的?”
道格拉斯想了想,诚实地回答:“这很难说。”
“……”伊利亚沉默了半晌,最终啧了一声,“一些矿上的工人,停工回家之后发了疯。他们一个劲地说矿井里有恶灵,有杀人的恶灵。我认识的一个棒小伙吓破了胆,白天黑夜都拉上帘子躲在屋里,叫家里人千万不要在出门。”
在午后暖洋洋的阳光下,这位身体还算强健的老骑士忽然打了个寒颤。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谣传,直到有人醒来,发现,发现家门口有一滩滩被切碎的尸体……
“教会查看了矿井,做了弥撒,规定所有人黄昏后不要出门,但尽管如此,还是不断有死者被发现。
“唉,现在人心惶惶,有人说是反社会的杀人犯,有人说是山上的野兽,有人就相信恶灵那套……那些外来的矿工是最容易受害的,他们在这边没有家室,停工后晚上闲不住,总是出去找乐子。
“不过出了这么几起命案,他们能跑的都跑了。你们这些外乡人来得不是时候,听我伊利亚一句劝,快点走吧。”
道格拉斯和凡娜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后者半转过身体解下手腕上的灵摆,道格拉斯则深深地凝视着老人,神色有些复杂地说道:
“老爷子,你呆在这里……不会是想要自己解决这件事吧。”
伊利亚的表情抽搐了一下,似乎想要勾起嘴角否认,却露出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我的儿子……虽然是个不成器的家伙,是个不听话的混账,可他还有妻子,有孩子在家等着!没有他的尸体、没有人见到他的尸体……我不承认,我不承认!我是个没用的老东西,可我的剑还锋利!我要亲眼看看那是什么!我要亲眼去看!!”
他能稳稳持握长剑的双手颤抖起来,浑浊泪滴顺着皮肤的褶皱流淌。
与此同时,身后的凡娜闷哼一声,转过身来。
“半神层次的非凡事件。”魔术师捂住自己渗出血液的双眼,褪去了玩闹姿态,冷静吩咐道,“去找安德森,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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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登沃利堡,城主府内。
托尼.唐恩熟门熟路、大步流星地转过装饰有大幅油画和拜朗手工挂毯的走廊,把满头是汗的管家抛在身后,毫不客气地踢开了书房大门。
管家见状吓得魂都要从嘴里飞出来,急忙磕磕巴巴地求饶:“老爷,请您宽恕……他、这位……”
话还没说完,他的主人便从书桌后起身,随意地摆了摆手,管家立刻如蒙大赦地上前关好门离开。托尼.唐恩哼笑一声:
“真气派!鲁恩人总说你们弗萨克人是不懂享受的蛮子,我看楼下倒是什么货色都有,那些拄手杖的呆头鹅真是胡子长见识短。”
“如果你下次前来拜访时不是一副连‘挑衅者’都没有消化完的样子,我会更期待你的到来,唐恩。”
府邸的主人绕过书桌,以贵族的姿态向唐恩表示了欢迎。他红色的头发和从耳后覆盖到下巴的胡髭末端有着与生俱来的卷曲蓬松,配合那强壮得似乎能将身上正装撑破的肌肉与高大体格,他整个人都如同一只掩藏着锋利爪牙、随时可能暴起的红毛狮子,给人极度危险的预感。
凯撒.艾因霍恩,麦登沃利堡的主人,一位帝国公爵,同时也是序列三的“战争主教”,“铁血十字会”的实际领导者之一。
而和他序列相同的托尼.唐恩,由于缺少显赫的背景作为支撑,只能算“铁血十字会”的普通高层,在行动上难免受到对方的掣肘。
两人,或者说唐恩单方面地看凯撒不顺眼很久,但现在,唐恩的心态却产生了些许变化。
在暗中带着部分心腹追随梅迪奇后,他忽然发现自己比凯撒先一步成为天使,并非什么不可能之事。
不过唐恩还是继承了自己一贯的风格大开嘲讽,保持了固有的相处模式,直到两人在会客的沙发上面对面就坐,凯撒以主人翁的身份递来一支手指粗的拜朗雪茄为止
一时间书房里混合着雪松与香料味道的烟气弥散开来,唐恩先是享受了一会儿高档货,才慢悠悠道:“听说那帮要复活战神的疯子在你眼皮底下占领了一座城。”
凯撒.艾因霍恩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他摩挲着左手印有染血长枪家徽的权戒,深深吸了一口雪茄,才将话语伴随着馥郁烟气一同吐出:“这是某位大人物的意思。”
“大人物?嘿,真没想到还有看你摇着尾巴给人当狗的一天。”
“别这么贬低自己,唐恩。说实话,我一直把你当作真正的兄弟。”
“那可不,我们都是烂泥潭里爬出来的家伙,能当大人物的棋子就够荣幸的了。”唐恩咬着雪茄哼笑,“所以呢?这次你把自己的屁股卖了个什么好价钱?”
将刚刚燃过一半,连灰烬都贵如等重黄金的雪茄随手熄灭,凯撒.艾因霍恩向后靠去,双手交叠放在腹上,锈迹斑斑的暗红双眸中倒映着唐恩的缩影。
“我们伟大的帝王时日无多了。”
他的声音嗡隆而低沉,平静地陈述着。
“那些有机会坐上王位的王子公主们都在争取战神教会的支持,无论是哪一个教会。我得到暗示,有人用耶托奈夫城和复活派做了一个交易,一个双赢的交易。
“我们将是这场交易的见证人,唐恩。”
好家伙,搞大事是吧。
托尼.唐恩同样面色不改,轻松地说道:“听起来不错,但我猜干脏活的不是你。”
红发雄狮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
“不要急躁,我的朋友。最迟不过后天,耶托奈夫城将会换一个主人,换一副全新的容貌。到那时,我们就知道该为谁效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