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顿了顿,低哑说道:“你心情好些了吗?”
长歌愣住,感觉一股暖流滑过心尖,小博美还在卖萌地叫着,伸出小爪子在床上撒欢,她低低叹了一口气,沙哑说道:“很糟糕。”
不过没有之前那么差,傅怀瑾用一只萌软的小狗子将她从前世的梦魇中拉了出来,让她心底的戾气稍稍融化了一些。
“傅怀瑾,你恨过吗?如何消融内心的恨,如何才能对这个世界不失望?”
“养一只宠物或者出去旅行?或者去爱一个人!恨是因为我们的情感太充沛,我没有爱过人,所以也无从谈恨,我很羡慕你,长歌,因为你的爱恨如此鲜明,你经历过很多我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我短短三十年的生涯贫瘠到如同干涸的河床。
我天生情感淡薄,不会爱人。”
傅怀瑾低低吐出自己的性格缺陷,他生来就跟别的小孩不一样,不大能体会到世间的喜怒哀乐,所以也不会生气动怒,甚至不会爱人,更不懂恨的滋味。他的人生苍白如纸,像是经书上的一段经文,古卷上的一段记载,或者是画像上的一个路人。
以前他不觉得这是缺陷,直到秋长歌的出现,他才慢慢意识到,他想如何爱一个人,去走一条孤注一掷永不回头的路。
秋长歌眯眼,若有所思地说道:“那是以前,以后你会拥有你自己的喜怒哀乐,傅怀瑾!”
傅怀瑾在原书剧情里连名字都没有,就连傅家都只是女主进入豪门的工具人,他只是这个世界的工具人,以后不会,因为这个世界已经脱离了原书剧情,反派意识已经觉醒,她盲猜,宋星河最近如此反常,没准男主意识也觉醒了。
既然如此,傅怀瑾也能拥有他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一个书中的工具人。
傅怀瑾微微一笑:“谢谢你,长歌,你是一个很温暖的人,被你爱过应该很幸福。”
长歌沉默良久,挂了电话,将在床上打滚的小博美犬抱进怀里,感受着它软软的暖暖的体温,柔声说道:“该睡了,以后就叫你傻瓜吧。”
狗子:“汪汪汪……”
她眼眸微微潮湿,抱着小狗子闭眼睡觉。这一次梦里不是阴雨连绵天,也不是宫墙深深的帝宫,而是行宫里满湖盛开的荷花。
六月天的莲花,灼灼盛开,碧绿荷叶透着独有的清香,她让宫人摘了几株荷叶养在行宫院子里的水缸内,大小不一的荷叶飘在水缸内,清新喜人。
自从被萧霁半强制地圈禁在帝宫中,她便不怎么跟萧霁说话,每日批阅奏折,监督飞章的课业,慢慢教他帝王之道以及生存之道。
如果有一天帝王做不下去,那便做他自己吧。
她不哭不闹,甚至连眼神都懒得给萧霁,萧霁反而有些慌,对她处处忍让,每每来朝华殿都是自顾自地对她说着话,偶尔她开口应一声,对方便十分的欣喜。
近来天热,她心情不佳,有大半个月没跟萧霁说话,萧霁这才送她来行宫避暑散心。
“殿下,行宫外有位郎君求见,说是尚书令大人家的六郎君,穆青衣。”
她闻言眯眼,想起那位有过三面之缘的青衣郎君,第一面赠她兔子灯,第二面为她撑伞,第三面为她做蒿子粑。
每一面都让她说不出的温情。
“让他进来。”
天热,她只穿了薄薄的夏装坐在湖心亭内,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贪凉地用冰冰着脖子,远远就见那人身着青衫,犹如幽深竹林里的翠竹,走进凉亭,俯身作揖,温润说道:“天气燥热,殿下若是贪凉很容易生病。我这里有一味清凉膏,抹在太阳穴上能散暑气,也能驱蚊虫,殿下可以试一试。”
他从布袋子里取出自制的清凉膏,翠绿的膏体,犹如青草膏,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
她接过清凉膏,抹了一点在太阳穴上,感觉脑袋瞬间清醒了不少,周身暑气都散了不少。
“郎君请坐。”她漫不经心地开口,随手将那罐清凉膏丢在了一边,看着这个自幼游历诸地,不入朝堂的年轻郎君,见他青衣朴素,不像是一品权臣家的郎君,更像是落魄的书生。
偏偏她看的舒服极了。
穆青衣闻言微微一笑,五官清俊出尘,犹如不染尘世的山人,惊艳了一众宫人的眼。
“你来找我,所谓何事?”
“救殿下。”温和有力的三个字。
她猛然抬眼,眼眸锐利地看着这落魄的郎君,冷冷说道:“怎么救?”
“这是我请师祖写的婚书,下面是穆家的聘礼,殿下或许觉得青衣此举荒诞且孟浪,不过于我来说,殿下不是那位权倾朝野的监国大帝姬,只是我在桥边遇到一见倾心的小娘子。
成亲以后,殿下想居住在朝华殿就住,想与我游历诸地也可以,游历累了,可以去我在江南有个别院,那里也种满了一湖荷花,常年空置,无女主人打理。殿下,可愿意?”
穆青衣目光清亮,声音不徐不疾,却铿锵有力,眼神热烈地看着她。
周围宫人吓的脸色骤变,跪倒一地。
她楞住,看着青衣郎君炙热且明亮的眼神,犹如被一团烈焰包围,那样鲜活的生命力,是她这种在深宫里腐烂的人一生渴望而不可及的东西。
答应他,然后离开这座吃人的帝宫,去过那些如风一样肆意的人生,去看看宫外的世界!
手中的冰滑落在地,她俯身要去捡,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捡起刺骨的冰,收拢在袖子里,转而将她丢弃的清凉膏递给她。
青衣郎君温润笑道:“冰块太过冰寒,容易伤身,殿下,不如用温和的草药膏。”
她目光幽暗地看着那一罐自制的草药膏,淡漠开口:“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监国大帝姬,那么应该也知道我跟摄政王萧霁的关系,穆青衣,你依旧想求娶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