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标点符号没打出来,就被她尽数删掉。
长歌看着窗外伸进来的一枝桃花,看着微风拂过,花瓣落在褐色的木质窗台上,像极了前世梦里才有的场景,傅怀瑾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他如今才能这样平静地看着她。
他根本不知道他们之间的那根红线早就被斩断。前世缘分已断,今生又如何续?
长歌将手机放到一边,闭眼休息。梦里都是淡淡的桃花香。
乔曦和衡音三人睡醒,便要坐船去橙园,长歌抱着小狗子,与她们一起去橙园,小狗子怕水,在冲锋艇上“汪汪汪”地叫着,小短腿抖呀抖,逗的众人前俯后仰。
一下船,小狗子就精神抖擞,熟门熟路地往橙园跑,一溜烟就跑的不见狗影。
乔曦被萌翻了,笑道:“长歌,你这狗子哪里买的,这也太可爱了,求介绍,我也想养只。”
长歌:“傅怀瑾送的。”
乔曦心口又中了一刀,刀她何必用傅医生!
傅医生这简直是二十四孝顶配男友!
一进橙园,衡音就带着没来过的易南梦和乔曦去逛园子,长歌看着满院子的桃花和兔儿灯,找了一个草编篮子,去捡桃花。
捡了一篮子桃花,她就坐在百年的老树下看着远处群山和傍晚的云朵,什么都不想,只是静静地发着呆。
小狗子趴在她的脚边,咬着毛线球玩耍。
傅怀瑾煮了一壶清茶,烤了几个红薯和小橘子,不一会儿橘子的清香夹杂着红薯的香味便弥散开来。
傅怀瑾给她倒了一杯清茶,递给她,碰触到她的指尖,很快就缩回来,温润说道:“手不冷,看来这一趟没有受寒。”
长歌看向他斯文清俊的面容,低声问道:“这一次让你欠了不少人情吧?”
傅怀瑾笑容微敛,低声道:“朋友之间就是用来麻烦的。”
这些年,他修佛修道修心,攒无数的功德,只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念想,那个念想是什么前三十年他都很模糊,直到遇到长歌,他才隐隐意识到,无数世修缘,也许只是为了今生能相见。
人心呐,便如那疯长的野草,在冬日里烧尽,在春日里又破土重生,有些克制的欲念,有些疯长的念想,只是被深埋在土里,等待春耕之日罢了。
所以她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因为他想要的,连他自己都触目心惊。
傅怀瑾看着她沉静美好的面庞,沉默良久,低低问道:“长歌,你还好吗?”
她当时害怕吗?内心有阴影吗?他要怎么做,才能驱散她内心的冰寒。一个女孩子单枪匹马地跟暗杀组织的人搏斗,射伤一个,扎晕一个,带着两个姑娘逃出来,这些事情放在男人身上都不可能,她却冷静地做到了。
长歌到底经历过什么?
长歌微楞,眉眼舒展开来,淡淡一笑:“我没事,傅怀瑾。”
这才是真实的她,经历过无数场的暗杀,生性凉薄冰冷,曾站在云端俯视天下,也曾跌落尘埃,命丧人手,那些无数光彩耀世的背后都是地狱里游荡的幽魂暗影,所以,别爱她,也别心疼她。
因为她早已心冷如刀,不相信世间任何的深情。
帝王家,最是无情。
*
从橙园回来,乔曦等人都吃撑了,在庭院内一边哇哇哇地看景致,一边消食。
长歌洗完澡出来,就见杜敏的航班落地了,火急火燎地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
她随意裹了一件披肩,坐在火炉边烤火,听着杜敏噼里啪啦地说了十几分钟,低低安抚道:“我真的没事。”
威尼斯的事情,陆西泽和路易斯公爵都没有对外透露细节,所以杜敏以为她是被救出来的。
杜敏哽咽道:“就算没事,肯定也受到了惊吓,要是留下心理阴影怎么办?等明天我带你去看看心理医生,还有要跨个火盆去去霉气。”
长歌失笑:“你怎么跟傅怀瑾他们一样。”
今天在橙园,傅怀瑾还特意烧了一个火盆,让她和乔曦去去霉气。看着挺高知的,没有想到这么迷信!
杜敏:“果然傅医生跟我想到一块去了,今天太晚了,我明天来看你。”
长歌点头:“离婚协议带了吧?”
杜敏呆滞一下,险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她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竟然只关心离婚协议?
“带了。”
长歌:“你晚上跟陆西泽确定好明天的时间,先去民政局把婚离了。”
杜敏:“真,真的离婚?这次你出事,陆总比谁都着急,长歌,陆总对你不是全然没感情的。”
长歌撸着怀里的小狗子,眯眼道:“你不懂陆西泽这个人,控制欲比谁都强,而且偏执病态,别看现在装的道貌岸然的,不过是在隐忍罢了。”
想起前世萧霁做的那些病态的事情,长歌就挺糟心的。虽然她前世不怀好意,但是也付出了代价。陆西泽此人,只怕比前世还要病态。
杜敏咂舌,陆总占有欲这么强?那长歌在娱乐圈还怎么跟别的男演员搭戏?
杜敏一秒变脸:“那就离吧,也没规定离了就不能复合谈恋爱,现在大把谈恋爱不肯结婚的。”
长歌:“对了,乔曦在我这里,你联系她的经纪人明天来接她,陪她住一段时间,顺便看下心理医生,这次绑架事件她有创伤后应激障碍。”
这次绑架事件,最受影响的不是季茹茹,反而是乔曦。
杜敏:“行,我知道了,对了,你之前定制黑檀木圆床的那家老板知道你出事,电话打到我这边来了,问你的情况。”
长歌眼眸微深:“知道了。”
杜敏挂了电话,没一会儿给她发了信息,说明天约了下午四点,正好掐着民政局快要下班的时间点。
长歌嗤笑了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陆西泽对她多么的情深不悔。
第二天下午四点钟,长歌准时出现在民政局,远远就看见陆西泽站在树下等她,早春的季节,他穿着高领毛衣和西裤,面容冷酷俊美,旁边停着那辆风骚的布加迪威龙,惹得无数人注目。
长歌戴上口罩,上前去,冷淡说道:“走吧。”
陆西泽:“长歌,不离婚不行吗?”
长歌面无表情地点头:“不行。”
陆西泽定定地看着她,忽而自嘲一笑,她喜欢的人从始至终都是傅怀瑾那样温润如玉的君子吧,不是他这样心机深沉、心狠手辣的,可是秋长歌,如果他没有经历过父母双亡,奶奶惨死,随园大火烧了整整三天三夜,他应该也会是傅怀瑾那样的世家子弟,而不是今日这样的面目可憎。
他们都是同一类人,没有人会比他更懂她。
陆西泽凤眼幽暗,低哑开口:“长歌,离婚只是开始,不是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