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座上,傅怀瑾见她出了一头的汗,伸手想去探她的额头。
看着那张跟穆青衣一模一样的脸,她瞳孔微缩,猛然挥开傅怀瑾的手。
“抱歉,我先回去了。”
她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径自回庄园。
傅怀瑾心猛然一沉,惊愕地看着她决绝的背影,脸色血色尽失。长歌,似乎厌恶他?
他心口一窒,险些无法呼吸,一种莫名的恐慌感笼罩着他,仿佛曾经他也这样惊慌恐惧过,失去了一切。
*
回到庄园内,小毛球热情地扑上来。
长歌抱着小狗子,摸了摸它的小狗头,让它自己玩,然后站在木窗后面,居高临下地看着庭院外。
傅怀瑾的车一直停着庭院外,许久才开走。
她看着外面的夜色,伸手按住眉心,将翻涌上来的戾气强压下去,前世的梦境开始一点点地露出狰狞的一角。
真相往往都是残酷的。可笑的是,那些她记忆里最温情的一幕,皆是做戏。曾经她以为自己最亏欠的人是穆青衣,是她强行拉他入局,到头来才知道,他一直都是最重要的局内人,甚至是幕后与秋墨衍执子的人。
道门和秋氏皇族之间竟然还有约定!
可笑至极!
长歌心中怒气难消,摸到手机给宋星河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很快就接通。
“长歌?”宋星河接到她的电话,险些惊住,这可以说是半年来,长歌第一次给他打电话,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长歌听着宋星河的声音,呼吸急促,许久冷冷说道:“打错了,忘了,你如今是徐宋两家的继承人,在帝都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可宋星河,听说你是两家独子,所以,你这一世没有兄弟姐妹,也永远不可能拥有兄弟姐妹吧。真是恭喜了,家里有皇位要继承,也无人与你争抢。”
就他做的那些事情,若是她还活着,定然会冲上行宫,将他从病床上拖下来,丢进冰天雪地里,让他也尝一尝她那些年受的苦。
他不配做她的哥哥!只配失去一切,孤零零地在行宫等死,然后看着大盛朝覆灭,所有的谋算皆成空!
他的心机谋略若是用在朝堂之上,何至于让萧霁占了上风。
宋星河脸色一变,骤然惨白,沉默许久,低低说道:“前世债,今生还。许是我前世作孽太多,这一世才会失去很多,不配拥有兄弟姐妹。”
她都知晓了吗?就算没有知晓全部,应该也知晓了他曾经所做的那些卑劣的事情,那是他的前世,他不可否认,可长歌,他庆幸的是这一世,他们不是兄妹!
秋家人根本就不在乎伦理纲常,他更不在乎!
长歌冷笑一声,直接挂了电话,然后将宋星河拉入了黑名单。
痛骂了宋星河一顿,她犹不解气。只是今日才和陆西泽离婚,是断然不能给他打电话,受他奚落嘲笑的,至于傅怀瑾,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她甚至连骂都不能骂他!
长歌五指握紧,然后就见傅怀瑾给她发了一条信息:“晚上会降温,你今日在公园吹了风,记得喝点生姜茶驱寒。生姜茶在厨房柜子里。”
她冷笑一声,将手机丢到一边,径自去泡澡。
橙园
傅怀瑾看着孤零零的微信,见对方始终没有回复,心跌至谷底。仿佛有什么不可控的因素出现,直接将他们的关系打回了原点,不,冰点。
他仔仔细细地琢磨着今日发生的一切,早先一切都是好的,直到长歌上车之后在车上睡着了,睡醒之后情绪陡然恶劣,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甩袖走了。
长歌情绪一直很稳定,她大多时候都是冷漠地旁观一切,鲜少这样喜怒形于色。
傅怀瑾垂眼,给无名禅师打了一个电话。
“施主,这个时间正是我入睡的时间,老衲睡觉的时候是不会用手机的,也不会当垃圾桶听人吐槽……”
傅怀瑾目光深邃,打断他:“香油钱增加一倍。”
“好嘞,您请说!”无名禅师喜笑颜开,“我佛最喜欢施主这样大方的人。”
“上次你为长歌念佛经的时候,看到她受梦魇所扰,有没有可能梦里发生的一切会影响她,改变她对人的看法?”
无名禅师脸色一变,正经严肃地说道:“不可能,以秋施主的心性,断然不可能被梦魇所影响,除非梦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老衲曾听闻,有些命定之人会携带记忆轮回,不过那些都是虚无缥缈的事情。
这得是修多少世的功德才能遇到这样的命定之人。
傅施主若是遇到了,麻烦引荐给我,这是慧根通天的人!修佛修道都可。”
傅怀瑾目光幽深,沙哑道:“知道了,多谢。”
他挂了电话,在百年老树下枯坐许久,问着他哥:“我小时候是不是生过一场大病?病醒后就忘记了很多事情?”
傅家大哥还没睡,正在苦命地加班,见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小弟破天荒地找他,连忙回复道:“就是你七岁的时候,老是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后来就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了七天七夜,全家都以为你要没了,然后老太太求佛求三清真人,能求的都求了,后来你就突然好了。”
傅怀瑾:“大哥还记得我小时候胡说的那些话吗?”
傅家大哥:“这谁还记得住,不过你那段时间画了不少小人画,好像被老太太压箱底收了起来。怀瑾,你怎么突然问起小时候的事情了?”
傅怀瑾:“无事,就是想起来了。我近期回傅家一次。”
傅家大哥大喜:“带那姑娘回来?”
傅怀瑾双眼刺痛,握紧手机,他得找出问题的症结所在,否则,长歌不会去傅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