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抿唇,没有想到殿内竟然还有他的物品,早知道就应该尽数丢了,让他染上风寒,让他作,大半夜的跑到这里来发疯。
宫人战战兢兢地取来旧衣裳,是萧霁当摄政王时的锦袍,寝衣和衬衣都一应齐全,那时萧霁还酷爱穿紫色锦袍,不似现在,成为帝王,穿的都是最庄重沉稳的黑色。
长歌垂眼,面无表情帮他换了衣服,冷冷说道:“我要睡了,陛下早点回去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她说完,踢了鞋袜,上了床榻,没有管他。
萧霁冷嗤了一声:“在外间置一个床榻,今夜风雨太大,就宿在这里。”
宫人们吓的跪了一地。
宿在朝华殿?传出去,前朝后宫就全知道了。
况且陛下竟然要睡在外间,这,这……
宫人们去置办外间的床榻,换新的被褥和一应的物件,如此一折腾夜更深了。
长歌听着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闭眼睡觉,感觉她的一亩三分地一点点地被逼的越来越小,小的只剩下这屏风之内的范围了。
当年的那道誓言,如今却成了保护她的一道屏障。只盼着萧霁保持着帝王的理智,因为在她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成婚生子的字眼。
到后半夜,长歌昏昏沉沉地睡去,隐约记得夜间的雨下的极大,闪电声,雷鸣声,如同要劈开天际一般,鼻尖始终萦绕着淡淡的龙涎香,令她昏昏沉沉,意识不醒。
萧霁宿在朝华殿的事情犹如一阵风一般很快就传了出去,宫里宫外的传言就越发诡异。
那些试探的目光终于不再盯着朝华殿,因为陛下亲自印证了,也就无需试探了。
朝华殿反而恢复了以往的平静,里里外外都戒严了起来。
“殿下,奴婢刚才出去取月份例银,发现外面有铁甲卫巡逻。”
“好像又回到了两年前的日子。”
那时候朝华殿外也是日夜都有铁甲卫巡逻,除了陛下的寝殿,这里算是守卫最森严的地方,后来殿下自封殿门,铁甲卫都尽数撤了。
如今又变成了以前那样。
长歌闻言,眼皮都没掀,眼不见为净。当初立誓的时候,萧霁为了保险,是写了圣旨,盖了玉玺的,现在看来,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萧霁自然拉不下脸,她也权当不知道。
等过完这个寒冬,到了元和五年就好。
*
宫里流言传的沸沸扬扬,萧霁隔段时间就会留宿朝华殿。
长歌睁一只闭一只眼,反正她睡内室,他睡外间,彼此不影响。
只是时间一久,陛下封后纳妃的旨意一直没下来,宫里宫外的流言也渐渐止息,反而不少人开始同情起她来。
“现在外面都在说,陛下不肯给您一个名分,您实在是太可怜了。”
“而且有关陛下的那个传言传的更真了,都说您就是一个幌子。现在不仅满朝文武同情您,民间也同情您呢,茶楼酒肆的说书先生还编了段子,还有,还有人写您跟陛下虐心的二三事呢,卖的可火了。”
宫人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的义愤填膺。这些人知道什么,明明是她们殿下不愿意,陛下宁可睡外间,都要来看她们殿下呢,怎么就可怜上了?
长歌直接听笑了。这一届臣民真的优秀!脑补技能拉满!
无论外界传言的多么荒诞,长歌都没有放在心上。
她采取的是拖字诀,如今萧霁上位之后,颁布了一系列的新政,杀了一批贪官,另提拔了一批人才,他手段狠辣,善于心计,麾下将士又兵强马壮,朝堂官官相护、贪污受贿的情况肃清了不少。
这是新执政者上位的好处之一,新的党派还未形成,此刻算是近几十年来最好的时候了。
只要萧霁不动心思征战四方,攻打邻国,必是能和平几十年,直到他死。
长歌当初愿意立誓留在帝宫,为的就是牵制他,她绑在帝宫,那萧霁自然也会留在都城,如此也不枉她这几年一直被困宫闱。
流言纷纷扰扰,由于当事人都无动于衷,渐渐的也就偃旗息鼓。
很快就是元和四年的除夕。
往年的除夕,萧霁都没有大办,今年不知为何要办一场夜宴。
消息传到朝华殿时,长歌心里一突,她现在对除夕夜宴这四个字都有了应激反应,夜宴上发生了多少事情,她已然数不清,看来今年也是有一场大戏。
“陛下那边派人来说,今年的除夕夜宴,帝姬也要参加,还派人送来了好些的礼物。”宫人兴奋地说道,“奴婢看了,那狐裘的大氅,又轻又暖和,雪白漂亮,御寒最好,帝姬穿上一定会艳惊四座的。”
“陛下还派人送来了好几套头面,上面的珍珠有这么大一颗,金灿灿的,可好看了。”
“奴婢觉得帝姬戴那套翡翠的更好看。”
萧霁没有后宫,所以送到朝华殿的都是最好的成色。
长歌早些年对这些珠玉首饰,金银细软更是喜欢,因为可以拿来兑换银票,现在却觉得不过是物件,这些外物已经不太能打动她。
“都登记造册,收进库房吧。”
“是,殿下。”
除夕夜宴,萧霁请了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和家眷,对于前朝帝姬出席夜宴,早就在朝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原本秋长歌之前就是监国帝姬,到现在朝中还有追随者,陛下登基之后,没有诛杀旧帝和幼帝两代帝王,将前朝帝姬留在帝宫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现在竟然还要她出席出席夜宴。
这风向十分的不太妙,再结合之前那样流言蜚语,以及陛下这一段时间出格的言行,众大臣们心里直打鼓。
陛下该不会是在夜宴上祭出杀手锏,要封这位帝姬为妃为后吧?
那还真是要活活把满朝文武逼死!
是以,夜宴尚未开始,朝中上下都有了危机感。
不仅满朝文武有危机感,就连长歌都心生了一丝危机感,总感觉此次的夜宴有些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