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小娘子,若是你回到族中,还望告诉月兄,这些年我没有一日不后悔的,是我对不起他。”
明歌回头,淡淡说道:“您老多虑了,此次出山,我是私下来讨债,大长老并不知道我来谢氏,我回去以后也不会告诉大长老,泉城发生的事情,你们的故事早在六十年前就结束了,消失在滚滚的黄河之中,还是您老亲自写下的结局。
将死之人,何必去叨扰他人?”
说的无情且冷漠。
谢家老太爷失声痛哭起来。
明歌只是那样冷淡地看着他,大月国有祖训,闯过山门之人可以下山历练一年,当年大长老成年之后下山历练,第一个结识的朋友就是谢家老太爷,避世而居的少年,拥有金子般炙热的心,那时候就连藏宝图都告知,却不想惹来了杀身之祸。
若非大长老命不该绝,早就死在黄河里了。
也是那件事情之后,阿娘不再将她当温室的花朵来养,族人从小到大告诉她的都是人心险恶,她也立誓绝不做天真良善的傻白甜。
谢家老太爷哭的无比凄惨,许久才缓下来,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如此也好,小娘子放心,有关你的身世来历,老头子会带进棺材里的。
我已命不久矣,还想求小娘子一件事情。”
明歌:“说。”
老太爷:“景焕那孩子很是可怜,我知晓小娘子和风氏关系匪浅,我死后,还望风氏日后对他照拂一二。”
明歌转身,淡淡说道:“好。”
离开谢宅,风眠洲一行人片刻没有耽搁,直接前往港口,登上船,直奔扬州,等船离开泉城时,已经日薄西山。
有惊无险地离开泉城,本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只是风三连同赵管家等人,愁眉苦脸地叹了一口气,船上护卫安静如鸡,无一人敢喧哗,因为郎君和月娘子吵架了!
这么急着离开泉城,甚至连跟秋玉秀告别的时间都没有。
虽说盛京必是会再见的,但是走的太匆忙,明歌心里很是不得劲。
明歌看着船舱外的夕阳,打开桌子上的食盒,上面是泉城老字号的八种糕点,最下面是一壶花露和梅子酒,没有任何的字条,这是船要开时,谢家派人送来的,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大约是谢景焕送的,整个谢家,与她有过交集的只有那位小苦瓜郎君。
风眠洲人前笑眯眯地收了,等人一走就要将食盒丢进海里,她气的不行,拿起食盒里的糕点吃了一口,然后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抱着食盒回了船舱。
两人彻底闹翻。
“女娘,郎君是担心食盒里有毒,这才让我扔到海里,谢家人的手段层出不穷,不能不防。”风三苦哈哈地站在船舱外,解释的口水都要干了。
谁让郎君全身上下就嘴巴最硬?他们做下人的被迫学了这项技能。
明歌恨恨地捡起一块绿豆糕,打开船舱的门,当着风三的面,咬了一口,问道:“你看着糕点里像有毒的样子吗?”
若是谢家家主和谢书的手笔,那必是要留言是谢景焕送的,而且她血液特殊,百毒不侵,一般的毒根本毒不倒她,她的血既是毒又是药。
唯有谢景焕这种傻子,知道她喜欢吃,默默地送了糕点和梅子酒。
风三见她飞快地吃完一块绿豆糕,脸更苦了,木讷地说道:“郎君是有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因为家主就是吃了外食中了毒,此刻还生死未卜呢。”
风氏家主中毒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风氏对外都说家主风寒病倒,后来得知最疼爱的小郎君失踪,是病上加病,卧床不起,如此也瞒了小半年。
如今风眠洲有惊无险地从南疆回来,风家人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不然那真是愁云密布,愁死了。
明歌冷哼道:“总之,他就是做错了。”
明歌“砰”的一声关上门。
风三碰了一鼻子灰,默默地回到了甲板上,低声说道:“郎君,女娘还在生气。”
风眠洲心里也窝着一团火,气的血液躁动,整个人犹如身处熔浆一般难受。
他知道明歌为何生气,她不过是生气没有跟谢景焕等人告别,若非他阻止,在谢宅,她只怕就要带谢景焕离开了。
只因为他不如谢景焕可怜,不如他父母早逝,在家族里无依无靠处处遭排挤,日日要受罚,所以他当仆人,谢景焕能当王夫?
风眠洲气的心肝肺都疼。大月国的人各个都蠢笨天真,她那个大长老在谢家人手上吃了亏,险些命都没了,她还想搭进去!
“随便她!”风眠洲冷冷说道。
风三:……
到了第二日,明歌就不生气了,只是还是不想搭理风眠洲,见海面上波光粼粼,偶尔还能瞧见海鸥和鱼群,便兴奋地开始在甲板上安了家,今日垂钓,明日下海,每日风三都心惊胆战,生怕一个不注意月娘子就一个猛子扎进海里消失了。
寻常世家贵女那都是负责坐在甲板上吃着郎君们烤的鱼虾,然后看看风景就完事了,但是月娘子竟然还要下海去采珍珠。
这哪里能找得到?
那都是有经验的采珠女下海去采珠的。
“叔,这任务太艰巨了。”风三跟了两日,愁的头发都秃了,“能换人去保护月娘子吗?我跟着郎君就好。”
赵叔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三啊,大家都一样,一样。”
这几日他都不敢跟郎君汇报日常工作,郎君的脸冷的跟冰渣似的,那说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啊。
风三苦着脸,叹了一口气。
赵叔笑眯眯地说道:“也不是坏事,这一路时间还长,等到了盛京,也许风家就要有喜事了。”
郎君做的最英明的事情就是回城途中,甩掉了秋世子和昭和太子,这归途漫漫,感情总是会加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