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家人如丧考妣,手中的血剑跌落在地上,眼前发晕,丧失了所有的斗志。
祠堂内,昭和太子等人惊异地看向明歌,明歌会阵法?
眼前这样娇美明艳,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娘会那等可怕的阵法?
“可惜了,我腿脚不方便,无法快速完成这个阵法。女娘最后的方位歪了一点,不然阵法的威力会更大一些,不过女娘能完成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一直没有出声的跛脚道士突然笑了两声,懒洋洋说道,“月娘子,这迷阵我传给你了,日后若是遇到危险,可以用这个阵。”
众人愣住,迷阵是这跛脚道士传给月明歌的?
跛脚道士?
这道士竟然如此厉害?
众人大惊,只觉得先前小瞧了他,难怪这厮在民间名气这么大,他果然是个神秘的方士。
明歌也是一惊,看向莫问道长,没有戳穿他,接受了跛脚道士的善意,弯眼甜甜一笑:“多谢道长,不过刚才一紧张,我都给忘了,有机会再向道长请教。”
所谓怀璧其罪。
若非今日情况危急,她也不可能用出阵法来,中洲之行比她想象的还要危险,她的一个底牌已经用了,指尖毒万万不能暴露了。
也不知道跛脚道士到底是什么人,不仅投票给风家,而且还帮她掩饰。
明歌眯眼,难道他跟祖上也有关系吗?没听闻族中有人跟道士有交情的。
事到如今,荣家的人和杀手们不敢再入阵。
秋慕白见大势已去,荣胜义已经彻底疯了,连他都要杀,面无表情地吹响手中的玉哨,直接临阵倒戈,彻底站在了风家这边,放弃了荣家这枚棋子。
听到玉哨声的沧州军很快就涌了进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厮杀声渐渐平息下来,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地板上的血蔓延出去,一点点地流进广场外的沟渠中。
死里逃生的世家家主们仰头看天,发现不知何时,天光一点点地暗了下来,世家的天变了,从此十大家族中,再也没有荣家。
明歌撤掉迷阵,与风眠洲等人走出世家祠堂时,外面的宫灯正一盏一盏地亮了起来。
万籁俱寂,只有鲜血蜿蜒流动的声音。
沧州军和御林军守在广场上,荣家人和绿林杀手们尽数被押往盛京。
风眠洲点燃世家祭的天灯,看着天灯摇摇欲坠地飞上天,消失在天际,低沉地说道:“世家祭,开始。”
众世家再也没有任何一点声音,战战兢兢地完成了祭祖大典。
明歌站在广场中央,看着已经被水清洗过的祠堂广场,目光明灭,一言不发。
大长公主见不得这样的血腥场面,早早就离开了,跛脚道士也不知何时离开,这一日血洗世家祠堂,死的伤的不计其数。
人命就如同那消失的天灯,摇摇欲坠,不堪一击。
“月施主,不知今日这结局是不是你想要的。”无相禅师从夜色中走出来,双手合十道,“施主可愿留下来与我一起为亡魂超度?”
无相禅师派人去了大相国寺,半个时辰之后,大相国寺的和尚们都会来此为死者超度。
等超度完,等祠堂内的鲜血被冲洗干净,等第二日的新日出来,世家祭这一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会被掩盖,被遗忘,甚至都不会被写进史书中。
那些死去的人,就如同尘埃一样消失在天地间。
明歌抬眼看天,淡漠说道:“我来红尘只一年,大师却身在佛门,心在红尘,大师超度亡者吧,我行事不问天地,只凭本心。”
风眠洲是她的人,她总是要护他周全的。
荣家若是没有与秋慕白结盟,没有起了杀心,也不会落得这个地步,至于那些杀手,本就是拿钱卖命,她不会同情。
无相禅师低低叹了一口气。其实他问的何尝不是自己,这些年他的执念已经生出了心魔,一点点地看着皇室被世家打压,看着先祖的心血化为乌有,看着世家之间的斗争,不甘心坐在佛堂里念着“阿弥陀佛”,所以走出来,走进了红尘里。
如此这番纠缠,心魔愈甚,甚至不如眼前这十八岁的女娘,敢做敢言。
“女娘保重,代我向族人问好。”
“大师保重。”
无相禅师重新走进夜色中,开始为死去的亡者超度。
明歌看着他的背影,发现这位大师的背影比初见时佝偻了一些,红尘琐事、执念心魔压弯了他的脊梁。
无相禅师之后,他那一脉就彻底断绝了。
明歌想到了如今的大夏朝,还有隐居在云雾天宫的大月国,突然生出了不安感。这世上有不消亡的王朝吗?
他们大月国能世世代代地隐居下去吗?
她想起寄给阿娘和大长老的信件,也不知道他们收到了没有。
盛京的气候,远比她想象的要寒冷。
“明歌。”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她回头,只见秋慕白从大殿内出来,拎了一盏灯,驱散了深浓的夜色。
“这盏灯给你照明。”
明歌没有接。
秋慕白俊美冷峻的面容越发冰冷,自嘲一笑,说道:“我比风眠洲差吗?为何你选择他,不选择我?”
明歌垂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秋慕白捏紧手中的宫灯,声音比夜色更冷:“有时间来晋国公府,秀秀想见你。”
他更想见到她。
明歌:“不了,她有她要走的路,我也有我的路,知道她安好就足够了。”
秋慕白:“你比我所想的还要凉薄,我与谢书的婚帖会送到风家,希望你能来参加。”
明歌点头:“如果那时我还在盛京的话。”
秋慕白凤眼幽暗一片,她会在盛京的,因为他和谢书的婚期就定在了正月初四,这是他最后一次放手,等以后再见面,他就不会放手了,月明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