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清他的脸,剑眉星目,俊秀的面容笼罩着无尽的寒霜,他看向她,微微一笑:“如果事情顺利,我会带明歌回来。”
那一笑犹如皎月冲破乌云,月华落九洲。原来剑客的笑容也能这样动人。
那应该是她见过最特别的笑容。
“衡音,衡音。”
画面消失,衡音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从那面镜子面前拉扯开来。
她猛然睁开眼睛,急促地喘息着,看清面前焦急的人,是泽教授,他长得跟梦里的那个剑客一模一样。
衡音呆呆地看着泽越那张脸,心头突然浮现出一丝异样的情绪,他们,以前认识吗?
*
衡音看了看四周,又冷又黑,像是在什么洞窟里。
“这是哪里?”她开口,声音嘶哑的不像话,冷的身体无意识地蜷缩在一起。
“山体腹地。”泽越伸手探了探她滚烫的额头,低哑说道,“滑坡发生时,山里还伴随着地动,我们掉下来了。”
当时情况紧急,他靠着与生俱来的直觉,带着衡音躲过了山上滑坡,但是没有想到牢山竟然还发生了地震,整个山体瞬间就裂开无数条缝隙,他们连人带车掉进了山体腹地的洞穴里。
泽越脱下外套,裹在她身上,搓着她冻僵的手臂,低声说道:“你醒了就好,我出去找车子和物资,不然我们都会冻死,你一个人在这里可以吗?”
这里应该是喀斯特地貌,不仅冰寒刺骨,而且衡音已经发烧了,他们摔下来时,就算他护着衡音,两人身上也都是伤口,车内不仅有物资,还有抗生素药品,他必须找到车子,拿到他们急需的物资,否则他们俩还没等到救援,就可能死在这里。
衡音飞快地摇头,紧紧地攥住他的胳膊,弱弱说道:“我怕黑。”
她不要一个人在这里等着,等待的滋味绝望又可怕,就算是死,她也要跟他一起出去。
衡音说着挣扎着起身,右腿传来一阵锥心的疼痛,她两眼发黑地摔在泽越身上。
泽越伸手扶住她,哑声说道:“别动。”
他垂眼,一言不发地背起她,两人在幽暗的洞穴里往外探索着。
衡音抱住他的脖子,看着头顶乳白色的钟乳石,听着水滴答的声音,低声说道:“泽越,遇到你之后,我好像一直在倒霉,每天都在生死搏斗,我感觉我快要死了。”
不然她怎么可能会做到那样奇怪的梦,梦到一面前尘往事镜呢?她一定是快要死了。
泽越低低笑出声来,笑的胸腔隐隐震动:“对不起,我运气一向都不太好,是我连累你了。”
泽越的坏心情尽数被她驱散,觉得这样黑暗冰冷的溶洞也没有那么可怖。前世他认识她的时间太晚,在那样漫长的岁月后看到她的存在时,大月国已经覆灭多年,她也变成了沉默内敛的小娘子,他从没有见过她这样可爱又爱撒娇的一面。
岩洞内崎岖难行,泽越却一步一步都走的极稳。
衡音抱着他的脖子,突然看到他脸颊上的血痕,愣了一下,伸手轻轻碰了碰:“你流血了。”
刚才他一直偏着脸,她都没注意到,此时凑近看,衡音才意识到泽越不仅脸上有伤,肩膀手臂上都湿漉漉的,那触感像是血沾湿了衣服。
她昏迷前好像看到泽越挡在她身前了。
衡音呆呆地伸手去摸他的手臂。
“别碰。”泽越声音微厉,等察觉到自己声音过于严厉,声音暗哑了几分,“别碰,我没事。”
“哦。”衡音眼睛湿漉漉的,消失的五感渐渐回笼,闻到了他衣服上的血腥味,“我下来走吧,或者你把我放到一个地方,然后等你找到物资再回来接我。”
她不该任性的。泽越没有义务救她。
要不是她非要跟着泽越一起走,他就不用受伤还要背她。
泽越将她乱动的身子按住,哑声说道:“别动,刚才是我考虑不周,我不该想着把你丢在这里,这溶洞到处都是一样,要是真的把你丢在这里,我怕就找不到你了。”
衡音眼睫一颤,滚落下一颗小泪珠,破涕为笑:“那你走慢点,我会不会很重呀?”
“不会,很轻。”
衡音没有再说话,只是将小脸贴在他的后背,感受着他的呼吸,她不知道泽越伤的有多重,但是这种天灾险境,能活下来就是奇迹了,别的不能奢求。
两人在漆黑的溶洞里穿行,泽越的脚步声越来越沉重,衡音也烧的昏昏沉沉,又冷又饿,整个人如同被火炙烤一般难受。
“衡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泽越轻轻将她放下来,摸着她的额头说道:“前面就是溶洞的出口,我听到了水流声。我先上去看看,你在这里不要怕。”
衡音强撑着精神,睁开眼睛,看向泽越,泽越面容隐在暗处,看不太分明,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出口,发现那出口在头顶上,难怪泽越没办法带她出去。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努力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我没事,泽越,你出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泽越见她情况不太好,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他必须尽快出溶洞,找到车子里的物资和药品,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车辆半悬在山腰崖壁的大树上,只要没有掉下去,就还有希望。
“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泽越说完,朝着头顶的洞口走去。
衡音坐在冰冷的岩石上,看着他修长矫健的身形犹如壁虎一般,爬上了洞口,消失在视野里,瞳孔微缩,随即又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这一次她没有害怕,她觉得无论是梦里的剑客,还是泽教授,都是一诺千金的人,他一定会回来找她的。万一她等不到他,他们中至少有一人是能活着离开的。
困倦袭来,伴随着高烧不退,衡音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去,梦里无数人影闪过,她好像又回到了梦里的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