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商铺选购家什物件,小草只一开始下马车露了个脸,后面便一直坐在马车上,让赵嬷嬷和崔玉壶去选,如此等选好,已经是傍晚时分。
崔玉壶送她们回谢家。
刚到谢府门口,就见谢雨等在门房处,狠狠瞪了一眼崔玉壶,然后低声说道:“娘子,莫夫子让您回家一趟。”
小草掀开帘帐,看了一眼谢雨,冲着崔玉壶点头道:“今日多谢郎君,我还有事情,就不耽误郎君归家了。有事我会派人去崔府。”
崔玉壶作揖道:“好,那我先回家了。”
崔玉壶知道她有个叔叔,是个儒雅的夫子,住在草庐巷子里,有传言那位莫夫人就是泉城最神秘的剑道大师,这件事情传来传去也没有人去证实,渐渐不了了之。
无论那位莫夫人是不是剑道大师,都是谢娘子的长辈,崔玉壶内心隐隐失落,又觉得今日已经是巨大的进步了,日后早晚能见到她的亲人,得到她家人的认可。
小草转道去草庐巷子,见谢雨一路跟着,寻思着谢景焕应该是回草庐巷子搬救兵了。
赵嬷嬷低声说道:“下午老奴与崔家郎君一起去选家什物件,这位崔郎君见多识广,选的都是上好的家具,还额外挑选了很多娘子用的上的物品,结账的时候,崔郎君抢着付了,老奴没拦得住。”
赵嬷嬷对崔玉壶有一种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感觉,以前只觉得崔家是小门小户出身,崔玉壶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结果才过了几年,这崔家郎君就脱胎换骨,出海历练了一番,不仅做了珍宝商人,还赚到了万贯家财,这人有点子运气在身上的。
这些年,娘子对崔家多有照拂,崔玉壶借着娘子的东风崛起,谁能想到两人日后会捆绑的这么深。
小草点头:“崔玉壶这几年出海经商,若是没有眼力,估计早就死在海上了。阿嬷,你将所有的物品清单都记录下来,崔玉壶购买的银钱也一并记下归档,日后好做凭证。”
“好的,娘子。”赵嬷嬷笑道,“老奴早就记好了。”
现在崔家郎君和娘子是不分彼此,但是日后若是和离,若是闹崩呢?该记录的还是得记录,该清算得清算,日后就不用扯皮了。
在赵嬷嬷看来,这笔生意,崔家和崔玉壶是占了天大的好处。
小草微微一笑,这些年幸好有赵嬷嬷帮衬,她才没有那么辛苦。
马车到草庐巷子时,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了下来。
草庐巷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四野寂静,气氛隐隐压抑。她提着食盒,敲了敲门,谢景焕开的门。
一日不见,他似乎憔悴了许多,俊脸微沉,看向她的身后,见身后没人,脸色这才好看一点,低沉说道:“师父,师娘一直在等你。”
她中午出门去千香楼和崔玉壶吃饭,下午外面又有传言,说她和崔玉壶一起去逛商铺买家什物件,一时之间满城都传遍了。
这样的事情定然是她有心宣扬出来的,她要选崔玉壶,她想走那一条他不赞同的路,她想要抛下他,独自走了。
谢景焕内心茫然又痛苦,只得回到草庐巷子,希望师父师娘能帮着劝阻,希望她不要做令自己后悔的事情。
小草将手上的食盒递给她,说道:“你把院门关一下,还有,下次不要遇到什么事情就来草庐巷子告状。”
像个孩子一样。
谢景焕:“?”
他沉默地拎着食盒,关上院门,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亭亭玉立的身影,第一次意识到大月山那个哭唧唧的小娘子长大了,她如今都能训斥他,让他不要回来告状了。
这几年,他终究是错过了很多。他现在想弥补,想挽回,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师父,师娘。”
六长老依旧在厨房熬鱼汤,人到晚年,没有任何事情比吃饭大,年轻时候的那些凌云壮志早就泯灭在时光中了。
六长老笑呵呵地从窗户里探出脑袋:“小草来了?你和景焕先坐下喝喝茶,鱼汤很快就好。”
小草应了一声,进屋去找大长公主殿下。大长公主正戴着琉璃片子,坐在灯下缝衣服,见小草到了,慈爱笑道:“小草来了,过来帮我看看,这针脚还行吗?”
小草走过去,说道:“这是六长老的衣服吧,婶婶怎么亲自缝补呢?要是破了,买件新的就好。”
长公主殿下笑道:“这件衣裳他爱穿,不舍得扔,手肘这边磨了一个洞,我闲来无事便给他缝补一下,看不明显的。”
小草看着缝补的位置,发现长公主殿下手巧,在胳膊肘那边绣了好几片兰草,如此就算被人看到也只会说巧思,还以为是原本就是这般绣的。
“婶婶手好巧,绣的真好看。”
大长公主将缝补好的衣裳收起来,见谢景焕进厨房帮忙,低低说道:“外面传的都是真的?”
谢景焕下午就到了草庐巷子,也不说什么,就坐在院子里禅定,害的他师父今天都没有出去钓鱼,她出去在巷子里绕了一圈就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来这孩子这样反常还是因为小草。
说起来,盛京的那位真的很疯癫,这都多少年,竟然还是不愿意放过。时隔五年派铁甲卫过来,就是威慑和警告。
小草点了点头,低声说道:“那位崔郎君是个不错的人,婶婶以前看过他的画,不是说他日后必有所成就吗?”
大长公主想起那幅月光图,这些年到底还是给他算计到了,也怪景焕那孩子不争气,一心扑在剑道上。
大长公主见她打定了主意,也不再劝,这些年小草的辛苦她是看在眼里的,短暂地远离谢氏,远离谢景焕,也许会另有一番天地。
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说道:“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只要不后悔就好,就算日后后悔,再回头就是,人生就是不断试错的过程,别怕。”
小草见她竟然是赞同的,很是吃惊,许久露出笑容道:“婶婶不拦着我吗?几乎所有人都不同意呢。”
大长公主笑道:“我和你六长老的事情也无人同意,这些年我却时常感恩之前做的决定,只有自己才知道,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是呀。小草点头,她如今对情事淡漠,不抱希望,借着疯帝发难之际,想结束这样漫长的痛苦,她有些疲倦了,想短暂地逃避一下,到山里去过一段清净的日子,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