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山民笑了笑,不禁想到罗志轩,想到自己毫无印象的父亲。
陈大力接着又有些愧疚的说道:“今年还打算给我家婆娘浑身上下买套新衣服,这些年都没有给她买过任何东西,嫁给我,她也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陆山民呵呵傻笑。
约好的九点半,直到上午十一点,包工头刘涛才夹着手包姗姗而来。
陈大力笑呵呵的迎上去,掏出兜里的烟赶紧递上。“刘老板,你可算来了,你要是再不来,那群兔崽子就得把我活吞了”。
以前听工友们提起过刘涛,很久以前他也是外地来的建筑工人,不过人比较激灵,逐渐认识了不少建筑公司的项目经理和施工员,开始承接一些建筑工地上的活计,慢慢就成了包工头,现在已经不需要拿砖刀和灰盘了。
刘涛四十多岁,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穿着一身灰色西装,腋下夹着个黑色手包。没有接陈大力的烟,从兜里掏出一包大中华递给陈大力。
“抽我的吧,拿去给兄弟们都散上”。
陈大力讪讪笑道,一边伸手接过烟,一边说道:“那我就代兄弟们谢谢刘老板”。
刘涛笑呵呵的说道“老陈啊,这个工地做的不错,年后我还有几个工地,到时候你可得继续过来帮我啊”。
陈大力一听,顿时喜上眉梢,“谢谢刘老板看得起,到时候一定要记得我们这帮兄弟”。
刘涛笑着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为难的神色。“哎,这年头啊,活儿好做,钱难收啊”。
陈大力心里咯噔一下,笑容立刻凝固在在脸上。“刘老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涛拍了拍陈大力肩膀,苦着脸说道“老陈啊,不瞒你说,这个工地虽说做完了,但上头并没有全部给我结清,说什么要等着验收,还要等着业主方审计,一天到晚叫我准备这样资料那样资料,我也就是个土农民出身,哪搞得懂那些玩儿意儿,等弄完了,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陈大力皱着眉头,心里有些焦急,“刘老板,我们这可是人工钱,这些年,这行里头,可从没听说过要等什么审计完之后才付钱的,我这帮子兄弟家里可还有老婆孩子要养啊”。
刘涛苦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又不是说不给,我还要在这个行业混呢。大家都是出来打工的,我怎么可能体会不到你们的难处。我想啊,你能不能也体谅一下我的难处,这次项目上只付给我很少一部分钱,那些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到手的钱还得给他们层层打点,否则我以后怎么承包工程,你们又哪来活儿干。”
吸了口烟又说道:“我也是囊中羞涩啊,我是想给你打个商量,看能不能缓缓,等甲方拨给我钱,我保证第一时间给你们”。
陈大力焦头烂额,回头看了一眼手下那七八个农民工,个个都还保持着兴奋的笑容,三三两两的还在谈论着拿到钱后该怎么花。
“刘老板,这恐怕不行啊,你看看他们,都盼着呢”。
刘涛哎了一声,“我知道你为难,你看这样行不,你去给他们做思想工作,事后我多给你考虑五千块钱”。
“刘老板、、”
刘涛拍了拍陈大力的肩膀,“就这样说定了,你还怕我跑了不成,明年我在东海还有好几个大项目,说完就朝着工地深处走去。
刘涛走后,站在不远处的陆山民等人兴奋的走到陈大力身旁。七嘴八舌的问道:
“大力哥,怎么样,刘老板什么时候给钱”?
陈大力满脸的羞愧,这帮子住在民生西路的农民工,都是自己叫到这个工地上的,大家辛辛苦苦的忙碌了大半年,都等着这最兴奋的时刻,结果却是这个样子。以前在老家,他也是个一言不合敢大打出手的人,可是这是东海,再好的手艺,没有包工头给活儿做也一分钱挣不到,所以才处处向包工头卑躬屈膝。
见陈大力一脸沮丧的低着头,大家意识到事情可能出了岔子。
陆山民赶紧问道,“大力叔,出什么事了吗”?
陈大力叹了口气,“刘老板说他还没有拿到钱,要缓一段时间”。
“什么”?一群人刚才的兴奋劲儿瞬间化为愤怒。
“这怎么行,我儿子马上就要上高三了,明年的花费肯定很高,就等着这笔钱”。一起的马峰说道。
“我爸生病还在医院,这可是救命钱”。一起的小工冯辉也着急的说道。
一群人七嘴八舌,忿忿不平。
另一个叫王国权的大师傅一把拉住陈大力的手臂,“我不管他怎么说,这趟活儿是你介绍的,我只管找你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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