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医院)医护人员们站成数排,白灵姐也在其中,他们的护士长张清叶在前面训话:“战争很快就开始了,姐妹们,咱们要做好心理准备,一旦开战,伤员就会源源不断地被送进医院,咱们的手脚要利落,不能和平常一样马马虎虎。咱们是战地医生和护士,咱们要和死神做斗争,把我们的英雄从地狱中拯救出来,他们的生命掌握在我们的手中,他们是为了国家而战,为了民族大义而战,我们要将他们当做我们的亲人,至亲的亲人!”说到这儿,她的视线有些模糊,眼角泛起了泪花,她的哥哥就是在淞沪会战的时候牺牲了!她摘下手套,扶了扶眼睛。“大家散会吧!对了,白灵,你留一下!”护士长张清叶说道,“哦,来了!青叶姐,你找我什么事?”“最近你要是有空的话,你去东郊一趟,那有一批药品麻烦你送一趟,喏,这是地址。”张清叶说道,白灵姐接过纸条,问道:“就我自己去呀?姐。”“不呀,这个事还算轻松,你也可以带着你的家人一起去,何况城内又不危险。”白灵姐点了点头。
(武汉街,尚白灵之家)我像往常一样,睡到天荒地老才睁开朦胧的睡眼,我慵懒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这时,太阳早已当空照了!我踏上皮鞋走向洗漱间,抹了两把脸,“咚!咚!咚!”脸还没洗利落就听见有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心想,这个点儿,她俩应该不会回来呀?会是谁呢?我将毛巾挂在脖子上,边跑边说,“莫着急!来了!”
我拉开了门闩,门开出一条缝,一丝光亮从门外照了进来,有点刺眼。“吱啦!”一声门渐渐地开了,我的眼一闭,再睁开的时候心头是一阵悸动……
“大…大…大哥,是你!你还活着!”
大哥上来冲着我的胸口轻轻来了一拳,说道:“你小子,我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死呢,哈?”他说话时有些有气无力,我能看出他是强颜欢笑,那一身军官服早已脏的失去了原来的光泽。
“您舟车劳顿,快进来歇歇吧!”我把毛巾从脖子上摘了下来,拍了拍他裤子上的尘土,他走了进来,走进屋中,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眼神游离,说了一句:“云志,麻烦你给我倒杯水来。”“马上!这就来!”我回应道,我把热水端到了桌子上,那水还冒着些许的热气,他端起茶杯长时间的凝视,一动也不动,眼一眨也不眨,像个活死人!
唉,这也没什么奇怪,能从南京出来的中国人,那是上辈子积的德,九死一生啊,我大哥能活着回来,这算是个奇迹了吧?我心想,先让他平静一阵子吧!
我挂上毛巾,走到了洗漱间,洗脸、刷牙、洗头,每天的三道工序必不能少,洗漱完毕,我的头一甩,甩走了那带有晦气的泥土,神清气爽!我走出了洗手间,我的大哥还在游离,“喂!哥!”他一愣,“怎么了?”“你是怎么从南……啊!不,不,不,你见到我二姐了吗?她也在武汉,我跟她一块从南京出来的,你是不知道有多巧。”大哥嘴上露出一丝微笑,那微笑并不假,是有感情的笑。他说:“到这之前我就看见她了,她让我上这来的,哦,对了,他的身边有一个男的叫王三炮,是我原来教导总队的战友,见到他俩,我真是太激动了!”我疑问道:“啥?她跟三炮营长在一块?”我心想:这个二姐,好几天中午不在家吃饭,原来是找那个王三炮去了。“喂,云志,咋了?”大哥问道,“哦,没事儿,你俩都见面了,挺好挺好,哈哈。”大哥的心情稍有些好转,我暂时先不能提南京的字眼,不然会想起那段令人沉痛的生死经历,正当我俩聊的欢时,又响起了敲门声,这次又会是谁呢?
大哥刚要起身,我就摁住了他,“你太累了,歇会儿吧,我去开门。”我冲他一笑,便走出了大院,让我想想,会是谁呢?堂姐?二姐?不管了,打开就知道了,“吱扭”,我把门打开了,一点枫叶飘过,没有人……咦,好奇怪,我向前走出几步,望了望大街,还是没有人,刚要转身回院,突然,一道黑影闪过,我的眼前一黑,脚一扭,“哐”的一下,被撂倒在了地上,“哈哈哈哈,你这几年功夫白练了,傻小子!”是他,有点讨人嫌的家伙——尚小满,这就是他特殊的打招呼方式。我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他还在笑,我也冲他一笑,毕竟好久没见了。他向我伸出双臂,我也打算真诚相待了,我伸出双臂刚想向前,但是他却身一侧,两手牵着我的双手,猛地后拉,同时全身向后一压,上来就是一个过肩摔,我已经忍无可忍了,“你大爷的,尚小满!”我怒吼道,他边笑边跑,我追了上去,“哈哈哈哈哈哈!”他的笑声在我的耳畔回荡,更使我气不打一处来!这时,大哥从庭院里走了出来,一脸诧异,“什么情况?你俩别闹了!”尚小满见势躲到了我大哥身后,冲我吐着舌头,我气得满脸通红,却又拿他没什么办法,大哥长叹一声,“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
过了一会儿,这个没有硝烟的斗争,暂时告一段落了,我们仨平心静气地坐在庭院的长椅上,侃侃而谈,小满哥说了好多他在飞行大队的事儿,听他这么一说,我对这些空军很是敬佩。小满哥说,“虽然我们的实力不如日军空军,但是我们从不畏惧,每次都是抱着必死的信念,在空中与日机搏斗,最值得一说的是,直到现在,中国无被俘之空军!”他说最后这一段话的时候语气凝重,但眼神中充满了坚毅!我大哥眼中也泛起一丝丝的泪光,小满哥拍了他一下,“怎么了?云峰?”大哥又回想起了那段经历,他带着哭腔的说,“中央军教导总队的弟兄也都是好样的,要是没有那些弟兄,我就…我的命啊!是他们保出来的,呋呋!咳咳!”小满哥拍拍大哥的肩道:“云峰啊,要振作,杀敌报国,免不了一死,你应该做点什么,让你的弟兄们无悔于黄泉路啊!”“切,净整那些洋词!”我小声嘟囔道,“嘶,不是!你这傻小子哪那么多废话?说的跟你杀过鬼子一样。”“哎,你还别说,我还真整死了一个小日本鬼子。”两个哥一愣,大哥道:“宪兵队没把你提前放出来吗?你滞留在南京了?刘宪华这个家伙真是靠不住啊!”我摇了摇头,问:“刘宪华是不是那个中队长?”大哥点了点头,“他是个靠得住的人,他比那个大队长靠得住,他没有逃离南京,他和小鬼子拼命去了!”“没想到宪华他,唉!别再说往事了,真是不堪回首,说说你是怎么跑出来的,云志?”“我,我这个说了,你也可能不信,我是跟一个原九门的弟兄从地下逃出来的,逃离的途中,还遇上了一支中国军队,就是王三炮的炮兵营,我二姐和一些政府人员也在其中!”大哥的眼睛冒着光,感叹道:“老天爷!这么巧,有些不可思议了!”而小满坐在一旁,拍打着身上的泥土,他对这些似乎不感兴趣。
“咔啦,吱扭!”有人进来了——是白灵姐,她打开了大门,眼前这一幕让她一惊,“云峰,小满,你们怎么都回来了?”“我的天!”大哥激动地站了起来,白灵将近一年没见,又变白,变漂亮了。”白灵姐脸上绽放出了璀璨的花!“哎呀,打扮的跟抹了一脸面粉似的,半宿见她跟见鬼一样,有什么可乐的?”尚小满说道,只见白灵姐的脸拉了下来,满脸通红,“你……你!”小满哥没有理她,只顾拍打身上的灰尘,不会好好说话,就是他讨人嫌的根本原因。大哥甚是尴尬的一笑,“行了行了!白灵,来做。”白灵姐走了过来,白了一眼小满,抽出椅子坐到了我和大哥中间尚小满一乐,说道:“你这死丫头片子,我可是你亲哥,你就不知道跟我亲近一下?”白灵姐用五个字回击,“不想搭理你!”
“咚!咚咚!”门又响了,毋庸置疑,肯定是二姐,我起身去开门,没错真就是她,我向右一跨步拦住了她,挡住了她的视线,说:“姐,你猜猜我的身后有谁?”她先是一愣,之后充满好奇地问:“有谁呀?”我慢慢地移开了身子,在那一瞬,二姐眼中焕发出一种久违的光,她双手捂着嘴,“天呐,都在这儿,是真的吗?”说罢,她伸出右手拧了我一把,问道:“疼吗?”我一脸懵,“疼啊!”“看样子是真的,哈哈。”她推开我跑了过去,冲向他那亲爱的大哥,大哥将她拥入怀中,像极了那亲情,二姐还是没有控制住泪水,像个小孩儿一样,在大哥的怀里哭了起来,“哥,想你了,想你了,想你了!呜呜!”大哥没有说话,而是用他坚实的双臂将他至爱的妹妹紧紧抱住……尚小满想说话,但欲言又止,这个时候可不是他乱开玩笑的时候!
这次轮到我接话茬了,“喂,差不多行了,您抱着我哭的时候可就掉了那么几滴泪,现在都哭成孟姜女了!”“呋呋!”二姐抹了抹眼泪和鼻涕,说道:“滚,我想我哥不行吗?呜呜呜!哥!”我“噗嗤”一乐,长叹一声,“哎!我好像不是你们的亲兄弟,咱爸妈是不是从粪堆里把我掏出来的?”这句话触及到了二姐的笑点,她也“噗嗤”一乐,微笑掺杂在泪水之中,知道的以为是乐极生悲,不知道的就以为她已经疯了!“行了,云洁,别哭了。”大哥用的沉稳的语气说道,二姐脱离了大哥的怀抱,又抹了一把眼泪,冲我走了过来,我总感觉不妙,向后退却几步,她猛地向前一把抱住了我,“好弟弟,你是咱爸妈亲生的,哈哈,一家人团聚的感觉真好。”不知我是不是多疑?像这种话,她几乎很少对我说,我总感觉有诈,我带有些惶恐地说道:“姐哟,我可没干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啊?你别吓唬我!”顿时笑声充斥着大院,并传向了院外,“哈哈哈!哈哈哈~”
“今天咱们怎么安排?”白灵姐问道,“去外面吃饭?”二姐提意,“去外面干什么?我跟小满掌勺,做出来的饭肯定比饭馆里的好吃。”大哥有信心地说,小满哥笑着在一边点头,平时逢年过节的就是他俩掌勺,味道一流,都用不着伯母和我老娘操心,我的两个姐姐用充满信任的语气说道:“好啊,那就你俩安排了哈,要买什么菜,我出去遛一遛,看一看!”白灵道,“我也去!”二姐附和道,而我则坐在一旁,边抠着手指头边说:“我在这监督你们就成了,我就不去了。”话音刚落,我还没缓过神来,就被两只细腻而又有力的手拖了出去……
已近黄昏,菜也陆续上齐了,色香味俱全,看着菜的面相就让人垂涎三尺,有红烧鱼,清蒸大虾,炒蒜苔,水煮肉片……还有二姐从饭馆里带回来的热干面,两个姐姐不停地搓着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些菜,当小满哥端上最后一道菜时,战斗打响了!“来干杯!”“嗯,不错,这个好吃!”“你尝尝武汉这热干面挺不错的,哈哈!”“最后一片肉,别跟我抢!”(那日月伴,情思益浓,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心中无限情;生在乱世,唯有团聚,方解心中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