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川煦不是第一次来到组织审讯室里了。
事实上,每一个代号成员都会来到这里走上一遭——在他们得到代号后的第二天。
是组织用来检测成员基础忠诚度以及本人真实立场的必备流程。
但那毕竟只是出于以防万一心理下的试探性测试,并不会做得太过火,通过率基本维持在百分之八十。
可真正的审讯就是完全不一样的性质了。
绿川煦把最后一道约束带固定在纯铁打造而成的冰冷单人座椅上,没去看椅子上白枫丰的表情,只听见身后响起琴酒冷酷又不容置喙的命令。
“苏格兰,留在这里,等结束以后你还要把人带回去。”
留在这里的意思就是——杀鸡儆猴。
其实从琴酒最开始让自己亲手捆束雪发少年时,绿川煦就知道今天会有这么一遭。
但他思来想去不清楚原因,最后只能归结于琴酒的疑心病发作。
昨晚是他送白枫丰去的医疗部,这事琴酒随便找人一问就能知晓。
但在其他方面,绿川煦却没完全老老实实的回答,只说自己什么也不清楚,昨晚他就只是被白枫丰临时搭了次车。
“……等我发现事情不对赶去查看时,那个男人都已经死透了。”
“我之前又没见过这位高川先生,哪知道他是谁。问白枫,他就只说是那个男人动了不该动的东西,我还以为就是单纯的寻仇事件。”
琴酒当时没说什么,只一双幽绿瞳孔如同观察猎物般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现在看来,果然还是不相信他的那番说辞,甚至恐怕都已经开始怀疑他在这场代号成员残杀事件当中到底出了几分撺掇白枫丰的力。
这可真是……自己虚伪老好人的人设立得好过头了。
绿川煦内心叹了口气,表面却只不动声色的应了声“好”,回身走出几步,最终站定在银灰长发的黑风衣男人身边。
一脸“反正也没事你留我在这儿看看热闹也行”的微笑表情。
手脚都被特制约束带死死捆住的白枫丰却是比绿川煦更加了解琴酒一些。
少年很清楚琴酒让猫眼青年留下来的原因,就只是单纯觉得绿川煦最近与自己走得有些近了,所以就制造机会,故意让自己难堪狼狈的一面暴露在绿川煦眼皮子底下。
银发杀手很清楚白枫丰在某些事情上固执己见的自尊和底线,也向来拿捏把握的很好。
——不管是利用它们来对付敌人,还是用来对付白枫丰自己。
显然,琴酒此刻就相当了解雪发少年并不喜欢让自己丑陋的模样被其他人见证。
甚至可以说是厌恶,以致于白枫丰会在事后迁怒那个无辜旁观的倒霉蛋。
他本来就是挣扎在烂泥里徘徊不去也不得解脱的一条流浪狗,样子已经狼狈到寻常路人撞见以后都会驻足片刻,指着他放声嘲笑半晌。
就像波本经常做的那样。
没有人会喜欢那种感受,而白枫丰还尤其排斥某些人更甚一步的故作怜悯与唏嘘。
——世上压根不存在什么所谓的感同身受,他也从不需要无用的同情与叹惋。
琴酒既然让绿川煦留下来观看接下来的用刑现场,想要离间他们孤立自己,那白枫丰也就随他的愿,径直开口就是嘲讽。
“让苏格兰在旁边看戏?你怎么不干脆让他亲自上手?”
少年人虽然脸色苍白,眉眼间的气势却有一种咄咄逼人的讥笑,攻击性十足。
“他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哦~啊!最好直接弄死我,要不然……”
他嗤笑半声,补全了剩下的话:“要不然我就又有理由再替组织清扫一瓶废酒了。”
琴酒对他这种死到临头还能跳起来嘴硬的性格忍耐度极低,偏偏白枫丰还真就拥有着言行一致的能力。
“呵。”
银发男人额角青筋微跳,冷哼着扯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随手抄起刑具架上的牛皮鞭甩出。
白枫丰躲不了也逃不开,正正好好挨了琴酒含着火气的一鞭,当即闷哼出声,额头上霎时就见了一层细细密密的轻汗。
他身上本就有伤,这一下刚好擦过昨晚高川季开枪的位置,导致刚在组织特效药的治疗下勉强结痂的伤口又开始重新往外渗血。
不过幸好他在来之前特意穿了身黑衣,绿川今天应该见不到太多血腥。
绿川煦在旁边安静看着这一幕,并不知道少年人心中一闪而过的想法。
青年只是眼睫轻颤,极其快速的眨动了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