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擅长盲狙的公、安、卧、底。”
少年人缓缓笑开:“怎么样琴酒,有没有觉得这个形容很耳熟呢?”
“那个曾经可以在近身格斗时完全压着你打的男人——”
琴酒不等他说出那个名字,冷脸就踹上白枫丰的胸口。
和之前习以为常的粗鲁动作不同,这一下他是含着怒意故意用出了十二分的力道,直接就将少年踹出去了两三米远。
要不是诸星大退得快,少年人塌陷的胸腔恐怕就要撞到他的脚尖。
白枫丰本就伤重,又被琴酒压制着拖延了许多时间,光是伤口失血过多的负担就已经足够致命,而这一脚更称得上的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安室透在旁亲眼目睹这一幕的发生,眼看着黑衣少年滚了泥泞满身,最终伏在地面上再难动弹,眼皮不由得狠狠一跳。
蓝灰瞳仁眸光收敛,金发青年垂在身侧的指尖微抽,莫名觉得自己有些呼吸不畅。
他控制着自己低垂眼帘,面上不露任何异样情绪,只安静凝视着吃尽苦头倒下的少年。
他知道,今天大抵就是白枫丰的死期了。
本就灰暗了一整天的穹顶此时愈发黑云压顶,有寒风掠过河岸,仿若哀恸于耳边。
琴酒撕开风衣一角简单包扎了自己的伤口,看着不知死活的白枫丰嗤笑开口道:“很好。”
诸星大隔着有段距离看了看他的脸色,蹲下身伸手去查探闭眼少年的脉搏。
今天这一路经历而来,他的心里其实少有波动,情绪完美的就像是自己真的只是黑衣组织的黑麦威士忌,而不是什么诸星大,又或是FBI的优秀探员赤井秀一。
是他刻意为之,为了不留下任何暴露自己卧底身份的机会。
但在此时他俯身前探的这一刻里,诸星大的脑子里还是难以避免的闪现过一个念头。
威士忌小组要是能一直像之前一样保持下去,其实也不错。
也就是在这难得的走神间,地上了无生息的少年突然睁开了眼,撑起半边身子就朝诸星大袭去。
诸星大眼神蓦然凛冽,不退反进。
白枫丰积攒了许久的力气,又是早有谋划,而二人眼下这么近的距离里,诸星大想要抽身肯定是做不到了,只能更进一步直接制伏少年。
可惜诸星大没有及时意识到,白枫丰的目的恰巧也不是别的,就是让他主动往自己身上撞。
作为搭档一起起居行动的这几年里,白枫丰实在太了解其他几人的行动思维和动作习惯了。
就像他知道自己该怎么瞒过担忧的绿川煦一样,他也很清楚该怎么能让诸星大按照自己所想的采取行动。
这种了解以前只表现在几人合作任务时的默契无间中,这是白枫丰第一次站在敌人的角度上利用这些。
不是为了杀死曾经的搭档和战友,而是为了终结自己的性命。
白枫丰从诸星大的外套隐藏口袋里摸到了那把至今未曾被主人动用过的女士袖珍手枪。
那是他去年为了膈应针织帽男人而送给对方的新年贺礼,诸星大虽然当时嘴毒不已的说他这么喜欢玩具手枪果然是小孩子眼光,但拿到以后却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一直都将其随身带在身上。
这下倒是便宜了白枫丰这个送礼人。
少年人朝愣住的诸星大露出个干净微笑,在半秒不到的时间里拉开保险调转枪口。
“抱歉。”他歉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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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便将手枪抵住自己的心脏毫不犹豫扣下了扳机。
“砰——”
没有消音器遮掩的枪响回荡在这片河岸,混着冰冷河水的层层水浪,逐渐悠远而去。
金发青年和黑长发的男人尽皆有些怔愣。
寒风愈发鼓噪。
少年松开枪任由这把夺取自己心跳的凶器落地,自己也卸去了所有强撑起来的力气,顺从于重力安然后仰躺倒在地。
白枫丰睁眼看着阴沉沉的厚重苍穹,心想今天的天气预报好像不太可靠,说好的阴转大雪一直没有看到。
以后也都看不到了。
不过也好,这样的话……
“终于可以结束了啊。”
这样难以用正面词汇评价的一生。
耳边琴酒的冷嘲热讽很快模糊,少年沾血的脸上扯出个淡淡的笑。
他没有欺骗绿川煦,组织不会要他的命,是他自己不想要了。
——早就不想要了。
可虽然这笔生意是他自愿的,也还是希望绿川煦会记得临别时自己说过的话……尽管他这个人一生作恶无数,又卑劣又可悲,但还是自私的希望有人可以记得他。
记得白枫丰是个无恶不作、人人喊打的小坏蛋。
“姐姐……抱歉。”不能再去看你了。
但是,你会为了我得到自由而感到欣慰的吧?
没了自己的拖累,姐姐也就没了任何顾虑,不会再受到任何威胁,可以选择她真心想要的生活。
白枫丰一直都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姐姐是有能力摆脱组织的。
“只不过,我还是食言了啊,姐姐。”
“没能陪你……走到最后。”
又要让你变回孤独一人活在这不见天光世界上的日子了。
算我、任性一回。
白枫丰闭上了眼。
冬日的风很快就能带走少年残存的体温。
面颊上有冰凉触感。
带着那顶墨绿色针织帽的诸星大抬眼望向天空。
这场大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