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警视厅的演练行动小队们在无知无觉之中被人指挥着将某些区域团团包围;
当眼镜反光神情不明的长发女子脸颊染血从燃烧着熊熊大火的朗姆豪宅中踏火而出;
当负伤的猫眼青年一路穿过枪林弹雨悄无声息来到战况惨烈的组织总控室门外,与赤井秀一对上视线;
当英秀青年勾着唇角与卷毛幼驯染灵巧避过枪火在组织科研部楼层房间内穿插而过,所过之处尽皆留下闪烁着的猩红计数;
当金发深肤的青年浴血孤身从鸟取县某处平平无奇的旧宅中走出,脸色虽苍白许多,却仍旧一丝歇息也无的紧急赶往正面战场……
——黑发男人及时关闭手边的扩音器麦克,抵唇咳嗽几声,含笑看向那从十楼窗外利落翻身进来的高马尾女人。
“你果然还是来找我了。”
他似笑似叹般缓缓叫出来人的真名,就像是在唤自己的旧友。
“天海。”
就像琴酒一样,库克的真名少有人知晓,但木云和泉无疑就是其中之一。
他甚至也清楚,白鸟天海的“白鸟”,就是如今大名鼎鼎白鸟集团里的那个“白鸟”。
按照血缘关系而论,她其实和现任搜查一课刑警的白鸟任三郎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但她幼时在母亲去世以后阴差阳错被黑衣组织从街头捡走,自此便和自己那饱受家庭宠爱的陌生哥哥走上了一条完全相反的道路。
于是他们兄妹二人现在一个正站在警视厅不知何处的巡逻队伍中接受上级指令,面对可能出现的犯罪分子严阵以待。
另一个则是一身黑衣不顾自身暴露风险的入侵进警察厅十层办公室,来到了这次牵涉范围大到惊人的秘密联合行动总指挥的面前。
每次在行动途中总会因为碍事而将长发束成高马尾甩在身后的女人身形高挑苗条,打眼一看可能只会让人觉得身材匀称。
然而木云和泉却十分清楚那层不太显眼的薄薄肌肉其中究竟蕴含着怎样的恐怖威能。
——以他现在的身体条件,就算同时有一百个他冲上去,也不够现在正因为自己被放鸽子而怒火上头的白鸟天海锤。
对方此刻的眼神如同世间最寒冷的冰刀,尤其是在听到他那样喊她以后。
冷玉似的劲装女人一步一步从窗边走来,无视这间公用办公室里的种种摆设,全程都将目光死死锁定在他的身上。
而后她的视线掠过他一侧耳边佩戴着的接收器,以及桌子上摆放着的小型麦克风。
“用窃听器接收具体行动信息,再透过安装在指挥厅里的扩音器及时下达命令,造成自己还在那边的假象,让我为了找你白白浪费了一笔时间……”
她一字一顿:“——成功达成了你拖延时间的目的。”
先是调虎离山,后接树上开花。
他猜到她在意识到自己被骗而组织已经陷入危机之时一定会选择前来找他,所以便设计假象,让她兜兜转转的找寻,来尽可能地让自己完成这场剿灭黑衣组织行动的相关指挥。
难得在今天的正式场合里肯卖给各国代表面子,因此有好好穿着西装衬衫的木云和泉后靠在办公椅上安静听她剖析出自己的小心思,只淡淡笑了一声。
“但你找来的时间还是早了一点。”
木云和泉聆听着耳麦里持续响起的各小队汇报声,腿上发力转动座椅正面朝向她,略带遗憾的抬脸眨了眨眼。
“我想以你的脾气,应该不会乐意再给我一点时间用来交代遗言吧?”
白鸟天海止步在他身前,已经强势突破了二人之间的安全距离。
她深深凝注着做出这副轻松姿态的他,对于从他口中吐出的这句话嗤之以鼻。
遗言?如果真有那种空闲,这个人怎么可能会选择去交代什么无用的遗言。
若她真的应允这件事,那这人立刻就能当着她的面,继续指挥那帮警察去更加狡猾凶恶的攻占黑衣组织,加速灭除她的老巢!
利益为上,是这人一贯的做法!
像是从她的眼神中读懂了那份浓烈讥讽的含义,木云和泉自顾自轻叹一声,旋即就真的当着她的面再次按开了面前麦克风的收音功能。
他只说出了一个名字:“优作先生。”
然后麦克风背后的连接线就被女人冷着脸一刀斩断。
下一刻,那饱含怒火的匕首就抵到了黑发男人瘦削苍白的颈侧,刃边锋利,那片惨白之上霎时便多出一行红艳。
女人恨声,眼中炽烈杀机熊熊燃烧:“木云和泉!你难道当我是死的吗!”
随着刀刃不自觉的加深,血珠成线蜿蜒而下,同匕首上最凌厉的寒芒混在一起,紧接着啪嗒啪嗒摔碎在干净明亮的地板上。
她这番动作太快带起一阵寒风侵袭,木云和泉忍不住咳嗽几声,脖颈那处的刺痛感便更加强烈三分。
他仍旧含笑,无血色的唇瓣仿佛比匕首上的那抹猩红还要刺眼,却依然扬起些许细微的弧度。这令他的笑容看上去轻浅而又真实,夹杂着不可思议的坦然。
——尽管他的大动脉此刻就掌控在她的手底下,并且生命的进度条已经相当岌岌可危。
白鸟天海几乎是被他的这一缕笑容所刺痛,又一次加重了手中凶器的力道。
直到她清晰的看见那汩汩流出的赤红在脚下堆积成了一小摊血泊,才觉得自己胸口中那快要将自己撕裂的澎湃情绪稍微减缓了万分之一。
“你不怕死。”她低头冷笑着看他,堪称恶毒的宣告:“可你这是在带着酩悦酒一起死。”
“我倒是小看了你的决心,可如果是这样的话,打着正义旗号从而罔顾己方同伴性命的你,与我们这种刽子手又有什么分别!”她嗤笑。
黑发男人的脸色好似更加苍白了一分,又好像没有。
但他也只是无声笑了笑,仰着头反问她道:“天海你不也是来到了这里吗?你放弃了前去和阿阵并肩作战的机会。”
就像被陡然捅中了身上最脆弱柔软的血肉,持握着匕首的纤细手骨刹那间绷起数道青筋。
白鸟天海鬓边细碎的发垂下,倏然遮住了她的眉眼。
“他现在怎么样了?”
“还活着。”
但银发杀手终会死在这场攻讦之中,就像这场决战终会取得万无一失的胜利一样。
两个人对此心知肚明。
所以白鸟天海才会在意识到一切以后没有选择徒劳回援组织,而是直接舍身来到了敌方的大本营,找上警方的这位统领指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