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正臣看向郭杰:“十四日当晚,孙一口山崩而死,你是如何到现场的?”
郭杰呸了一口:“老子……”
顾正臣一拍惊堂木,抽出一根刑签,丢了出去:“面对知县,口无遮拦,毫无礼数,以老子自居,杖十,执行!”
郭梁、郭宁脸色大变。
衙役韩强等人不管,这该投效了知县,拿了养廉银,说什么都得卖力干活才是,一脚踩倒郭杰,扒开裤子,露出白花花的屁股,挥舞起水火棍,啪地就打了下去!
人群之中的郭六见状,气得直哆嗦。
郭宝宝拉着郭六爷,说什么也不能闯到大堂之上,万一顾正臣按个什么罪名,给你来几棍子,就你这年纪,这身板,还不得被活活打死?
郭杰惨叫不已,虽然只是杖十,可动手的人有点卖力,这简直比挨打的孙志还惨烈。
等到行刑完毕。
顾正臣看着趴地上嗯哼的郭杰,再一次问:“本官问你什么,就如实说什么!再敢藐视公堂,本官还是有权再打你几十杖的。说,孙一口死后,你是如何到现场的?”
郭杰几乎晕厥过去,自己横向乡里多年,啥时候受过这种罪,生怕顾正臣再招呼下来,连忙说:“当时我们正在喝酒,尚未离开,孙五两、孙浩两人跑来说孙一口被山石所压,二人无力搬开石头,我便喊了四个人一起跟了过去。”
顾正臣冷眸:“那你至沟壑处时,可看到了孙一口的脸?”
郭杰摇头:“大石头压住了孙一口的头和胸部,我们想看也看不到。但据他所穿衣裳,可以确系正是孙一口。”
顾正臣看向门口方向:“传贺庄其他人证!”
郭四五、郭九二、郭直、郭二月上堂行礼。
顾正臣手中拿着一枚铜钱,敲了敲桌案,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四人:“郭杰所言,可为真?”
四人齐声称是。
顾正臣起身,从桌案后走了出来:“说到孙一口的衣裳,那件短衣,你们可还有印象?”
宋二取来短衣。
郭杰等五人异口同声:“是孙一口的短衣。”
顾正臣眼神一眯,走至郭四五面前:“看着本官!”
郭四五不安地抬起头,目光有些畏惧。
顾正臣冷冷地说:“这短衣,根本就不是死者所穿,你撒谎!”
“我,我没有撒谎,这确实是孙一口的短衣!”
郭四五紧张起来。
顾正臣冷哼一声,指向宋二手中的带血短衣:“你们瞪大眼看清楚,这短衣之上,血渍斑斑,明显是血飞溅所留,试问一个滚落沟壑之人,如何会留下这等血迹?分明是有人穿着这件衣服,面对面,挥舞凶器狠狠砸了下去,血溅在身上!行凶之人是不是你?!”
“不是我,不是我……”
郭四五脸色惨白。
顾正臣俯身,大喊一声:“不是你是谁?说!”
郭四五心神中满是恐惧,看着逼近的一双锐利的眼睛,惶恐之下刚想说话,堂外便传出一声:“县太爷,这些人只是目击证人,佐证死者是不是孙一口,如此咄咄逼问,不合适吧?”
“是你?!”
顾正臣抬起头,凝眸看去。
郭宝宝缓缓走到堂上,抬手道:“我乃是郭家请来的讼师郭宝宝,县太爷想要问话,至少应该按规矩来,人证——不是嫌犯。他们想说话,就说话,不想说话,县太爷还能刑讯逼问不成?”
顾正臣看了看颓丧低头的郭四五,目光转向郭宝宝:“看来,郭家请了一个不错的讼师。只不过郭宝宝,你是大明生员、举人吗?”
“不是。”
郭宝宝直言。
顾正臣走回桌案后,坐了下来:“不是生员与举人,见本官为何不下跪?难不成,你一个堂堂讼师,连这点尊卑规矩都不懂?”
郭宝宝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跪了下来。
顾正臣看向郭杰、郭四五等人:“你们仅凭衣着就判定死者是孙一口,可曾想过,死者根本不是孙一口,而是另有其人,敢撒下如此弥天大谎,就不怕本官治罪!”
郭宝宝哼了一声,接过话茬:“县太爷,他们只是听了孙五两、孙浩所言前往救人,何况衣着对得上,怎么可能想到另有其人。再说了,是不是孙一口,还是需要问孙五两、孙浩吧,他们才是跟着孙一口回家之人。”
“身为孙一口的妻子,孙娘都没认出来,其他人如何辨识的出,何来谎言一说?若县太爷强行加罪,郭家之人可是不服气,我想,旁听的百姓也不能心服口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