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正臣拿着匕首,剔下一块肉,慢慢咀嚼着。
杨仓谷回忆着恐怖的过去,已没了胃口:“我所见挖矿之人,至少有八人,这只是一个矿洞之中的人,整个矿上到底有多少人,我并不知情,他们不允许我出矿洞。”
顾正臣皱了皱眉,瞥了一眼杨谷仓残缺的身体问:“不允许你出矿洞,说明矿山的事需要保密对吧?”
“应该如此。”
杨谷仓回道。
顾正臣拿出手帕,擦着匕首问:“为何你活着离开了矿山,郭杰敢断你双腿,想来也敢杀人灭口吧?”
杨谷仓看着自己满是茧子的双手,苦涩地说:“郭杰不是人,哪怕我没了双腿,他们也不放过我,在我断腿半年之后,他们丢给我石锤与铁钎,将我重新送到了矿洞之中,整日里敲打矿石!”
“我没了腿,无法行走,矿洞里碎石头又多,几次磨出伤口,不得已之下我转而练习双手走路,用了近一年时间,我才掌握了平衡。夜间逃过几次,落下一身伤。直至两年前,我在吴三七的帮助下,藏在运矿车里面,才找准机会,一起逃出矿山,我又不敢回家,与吴三七分道,这才到了这古庙之中。”
顾正臣凝眸:“吴三七?”
张培想了起来,凑过来问:“这个吴三七莫不是积案之中,被判了流放的吴三七?前几日老爷翻看卷宗,提到过这个名字。”
顾正臣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看向杨谷仓:“两年前,也就是洪武四年吧,可还记得具体月日?”
杨谷仓苦着脸,摇了摇头:“整日待在矿洞之中,若是阴天,昼夜都分不清,时间也只能记个大概。不过吴三七被送进来时,他说是七月二日,而我离开的日子,是十几日之后,应该是七月十三、十四日。”
顾正臣起身,抬头看向天空。
刚过去十五两日,月亮又开始从圆变缺。清辉洒在山间,山下森林只有清风徐林。
偶有几声鸟鸣,点缀着夜色。
顾正臣沉思良久,看向杨谷仓:“你口中的吴三七,该不会是个五尺左右的汉子吧?”
杨谷仓有些错愕,惊讶地问:“你怎会知道?”
顾正臣手握腰间宝剑,缓缓说道:“洪武四年七月十四日晚,在武城山外出现了一具尸体,尸体遍体鳞伤,头部遭遇几次重击,更有一处应是铁钎凿穿所致。是什么事,让人如此愤恨一个人,甚至不惜在杀死之后,用大石压在沟壑之内!现在想来,那具尸骨很可能是被抓住的吴三七。”
杨谷仓痛苦不已。
顾正臣安抚几句,问:“矿山的具体位置在哪里,你应该还清楚吧?”
杨谷仓重重点头:“东北方向,大致七八里远,翻过大茶岭便到了。”
“大茶岭?”
林四时脸色一变。
顾正臣看向林四时:“怎么了,这里有问题?”
林四时面色凝重,目光中透着畏惧之色:“太爷,当年我与同村之人狩猎,遭遇猛虎的地方正是大茶岭。”
顾正臣看向东北方向,缓缓说道:“大茶岭,看来此处是非去不可了。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前往大茶岭。”
杨谷仓刚想拒绝,就听到了一句“你也去”的话,顿时蔫了。当官的根本不给人选择的余地……
顾正臣躺在收拾好的禅房里,思考了许久才睡下。
军士轮番值守,直至长夜过去。
顾正臣没心思与时间坐在山顶等待日出,收拾妥当之后,由杨谷仓、林四时带路,前往大茶岭。
崎岖的山路,让路程变长。
两个多时辰,近午时,一行人方到了大茶岭以南。
大茶岭起伏而远,中间“凹”去一块,只不过凹的部分在半山腰上,想要翻过去,还需要爬山。
林四时凭借着记忆,寻找着当年八人被老虎袭击的位置。
在山林之中转了一个多时辰,林四时几次路过一处地方,又折返回来,直至看到一棵树上的三个上下并排的树瘤时,才对顾正臣说:“没错,就是这里!”
顾正臣看着树瘤,微微点头。
姚镇不解地问:“这也能作为标记?”
林四时拿起三股叉搁在一旁,叉子的距离与树瘤并无差异,解释道:“这是投掷三股叉留下的伤疤,而投掷的人是我!只是有些奇怪,三股叉我并没有收回,缘何不见了?还有,这附近也不见其他人的尸骨。”
张培看着着急的林四时说:“听老爷说,你们八人在此处猎杀了一头猛虎,会不会事后有人经过此处,带走了猛虎,顺带着将他们的尸骨收敛起来埋了?”
“探探周围便知。”
顾正臣对赵海楼、王良等人安排:“留四个兄弟警戒四周,其他人仔细查找,看看是否有什么遗漏之物,线索,查看是否有松软之地。”
“是。”
赵海楼、王良答应一声,带人搜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