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临川心头一沉,一双眼微微眯起。
西风扫着地面,卷到了孙甸脚边。
孙甸感觉到了一股森寒之气,如同被一头野兽盯住,随时可能扑过来,顷刻间丧命。
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卤水里打捞出来死人的时候。
孙甸低下头,心有挣扎。
他是定远侯顾正臣!
北面盐场的黄老人听路过的商人讲过顾正臣的事,他也给不少盐场的人讲过,只是这事大家纯当故事听,除了羡慕一下泉州百姓外,什么也带不来。
灶丁的日子苦且长,羡慕一下之后,还是需要沉在这苦涩之中。
没人想过,会有人能出来改变灶丁的苦。
朝廷需要盐,需要盐就需要灶户,需要灶户,那这日子就不会有任何改变。
无论谁在盐场管事,灶丁的日子是固定了的,几十年重复一件事,唯一的区别就在于,有没有人贪走自家的那点余盐。
孙甸清楚,一旦说出对郭临川不利的话,他不走,那自己便是个死!
每死一个人,便是一次慑人胆魄!
一人夺一魄!
五人夺一魂!
这些年下来,三魂七魄也该散了,任谁都不敢说出不利于郭临川的话。
顾正臣看出了孙甸的犹豫与挣扎,开口道:“来人!”
林白帆、房大庭等人上前。
顾正臣指向郭临川,又指向张寻与刘十二,肃然道:“抓捕他们三人!”
房大庭愣了下,这都没啥罪证,直接抓人,合适吗?
林白帆才不管这些,侯爷既然这样吩咐了,自然有侯爷的道理,上前便锁住了郭临川的双手。
郭临川被压得弯腰,看向顾正臣喊道:“定远侯,你无法无天,罔顾朝纲,我定要告上朝廷,告诉陛下!”
张寻、刘十二也没想到顾正臣会突然发难,直接抓人。
张寻跟在郭临川之后,喊道:“我等身为盐道官,你纵是户部侍郎,也无权逮捕我等!”
房大庭上前,走至顾正臣身旁,低声道:“定远侯,这不太合乎规矩吧。”
顾正臣看了看周围,相当宽阔,没理睬房大庭,向前走去,沉声道:“将这里所有的灶丁包括其家眷都喊来,包括这里办事的杂役、吏员,一个都不要落。房指挥同知,我现在是主将,执行命令吧!”
这话都说出来了,房大庭自然不敢违背,带军士去执行。
这时,大灶户王东成也被带到,眼看郭临川、张寻、刘十二都被抓了,惊骇不已,腿几乎站立不稳,当听闻来的是一个侯爵时,还是在追查私盐之事时,更是惶恐不安,生怕自己被砍头,扯着嗓子就喊:“侯爷饶命啊,我等不是有意吞去私盐,而是郭提举授意!”
房中的秋娘捂住嘴巴,一脸震惊。
孙甸也忍不住伸出脖子,震惊之余,更是敬佩。
被抓的郭临川浑身颤抖。
即便是顾正臣,也被惊住了。
娘的,自己废了半天力气,硬是没一个人交代,几处破绽,结果人人说是自己的过错。
还以为郭临川手段过人,整个盐场的人都给摆平了。
这家伙倒好,先招为敬了……
王东成感觉氛围不太对,吞咽了下口水,艰难地扭头看向孙甸,问道:“这事——还没人招吗?”
孙甸点了点头,竖起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