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正臣招手告别,在经过黄大竹时,握着黄大竹枯老的手,笑道:“黄老人,要一直熬下去,熬到我还乡时,到时候说不得还会来这里看看你。”
黄大竹老脸堆满皱纹:“活到这个年纪儿子都嫌了,总不能活到孙子也嫌的时候吧?熬到顾青天来,我这一口气就已经顺了,过两年好日子,可就要去找老伴了,她等了好多年了。”
“爹——”
黄大鞋着急起来。
顾正臣拍了拍黄大竹的手,向一旁拉去:“两年可不行,来,黄老啊,我来告诉一件事。”
黄大竹听着顾正臣说的耳语,震惊地看着顾正臣:“当,当真?”
顾正臣淡然一笑:“当不当真,熬个五年十年,不就知道了?”
黄大竹注视着顾正臣,动了动拐杖:“那小老儿再熬个五年,熬到丰收年。”
顾正臣微微点头:“这些事可不准对外人讲。”
黄大竹笑了。
不管是不是让自己活下去的善意的谎言,还是确有其事,自己需要多熬几年,看看三五年之后,灶户的日子会不会也稍微好过一些……
顾正臣走出盐场,回头看,几千灶户相送,依依不舍。
抬手,抱拳。
大明的百姓,保重!
孙安骑在孙甸的脖子上,挥舞着小拳头,以稚嫩的声音呼喊着“定远侯”……
顾正臣转身离开,对身旁的严桑桑、林白帆等人道:“去河伯所。”
河伯所的官吏一看被大军围了,吓得惊慌失措。
敢封人灶台,还敢欺压渔户,鲍鱼买卖也有他们一份,一并抓了去。
房大庭、刘同归算是看出来了,顾正臣已经烧了提举郭临川,这事已经很大了,已经不怕再多点事,索性破罐子破摔,蟒到底了。
刘同归看着疲惫的顾正臣,提议道:“定远侯本就一天一夜没休息了,今日又忙碌到午时,要不找一辆马车,送定远侯回乐安?”
顾正臣摆了摆手:“还没那么娇贵,直接回去吧。”
刘同归叹了口气,只好答应。
顾正臣看向神情忧虑的严桑桑,笑道:“想什么呢,出了盐场之后不见一笑。”
严桑桑摸了摸腰间的短剑,轻声道:“夫君,高家港盐场出了一个郭临川,那其他盐场呢,两淮、两浙的盐场更大,那里会不会也有郭临川这种人。夫君纾困了这里的灶户,那其他地方的灶户该怎么活命,请旨让朝廷整顿盐务,终归是自查自纠吧?”
顾正臣面色凝重。
自查自纠,等同于查了个寂寞,任何正常人,都不可能往自己身上插刀子,至于那些监察御史,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