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惶恐不已,匆忙点头之后退出了后堂。而府尹大人则是四下瞧瞧,遣散了周边的侍女、侍从后转身回屋,来到书房内,将信封裁开。他微微颤抖的手,将信纸取出,摊开后仔细地阅读,一个字也不敢放过,看完之后浑身冷汗,手也抖得更厉害了!
“我与那金人多大仇怨,竟要以此来谋害于本官?”
信上所说:今夜戌时,请府尹大人和春楼一叙。
他堂堂一宋朝官员,在当下金使臣来访宋都之际,正是该避嫌的时候,谁曾想他这边避着嫌连门都不敢出,对方金人倒是主动上门来找了他,他与那金人有何恩怨,互不相识,谈何一叙?又要找他聊些什么?
府尹心如乱麻,但是他不敢声张,只是悄悄地通知了自己身边的几个亲信,让他们准备些人手,戌时一起前往和春楼。
与此同时,两封内容相同的信,也递到了杜婉茵以及耶律颜的手中,他二人皆是不动声色地开始准备。
这一下午时间过得很慢,桂枝自午后便一直待在和春楼内,她借用了完颜璟的银子将和春楼今日整个给包了下来,并且向外通知,戌时前不许任何人进来。
掌柜的也没有二话,毕竟出钱的便是大爷,只管照做就是,收了钱后便一直待在前台,而桂枝则是站在楼上的包间门外看着台下的戏台,眼中似乎有些许情绪暗中涌动。
当年的自己就是因为懵懂无知被人骗到了这个地方,在堂下站着让众人看到,这才会传出她吟唱金国歌谣,后来更是谣言称此为亡国之音,一夜之间,不仅败坏了自己的名声,还连累教坊被查封,夫人也饮鸩自尽……
看得时间久了,桂枝眼睛有些痛,闭上双眼不愿意去看,却听到耳边传来脚步声,这才侧身发现是缓缓而来的苏姒锦。
她手中拿着一个包裹。来到跟前,苏姒锦将手中的东西递到桂枝面前,但表情却有些迟疑地问道:“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准备好了……桂儿,你到底要做什么?时隔多年为什么又来到了这个地方?你可不要再做傻事啊!”
桂枝是自然不会做傻事的。她接过东西收好后笑道:“放心姐姐,今晚来到这里,我正是要让夫人的冤屈得以平反,让作恶的人得到应有的下场,不会有危险!”说到最后,桂枝的语气变得十分平静,似乎已经完全准备好看到杜婉茵被戳穿的那一幕了。
“希望如此吧!千万莫要去做冒险之事了。”终究是为人妻了,苏姒锦这二年过去变得更加温柔,同时缜密了许多,不似当年那般大大咧咧。
“放心吧姐姐,我知道该怎么做。”桂枝扶着苏姒锦站起来后带着她走进了一处包厢内。
而天色也正在渐渐暗去,街面儿上的人也越来越少。
戌时还未到,酒楼外,俩人便是直接走了进来。这二人正是向北和赵令才,他俩自午后便一直在闲聊闲逛,赵令才此时腿都快走断了,这才总算熬到了近戌时,能够好好地歇一歇,吃两口酒了。
进门之后,赵令才看了看周围,今日的和春楼内竟然没有客人?这令他有些惊讶,而他也没有多问,只是干咳一声后便说道:“既然兄弟凯旋,这顿酒必然我来请!小二,再上几坛好酒,大肉捡着肥瘦相间的切来,只管切个二三斤来,其余冷盘小食儿也看着上便是!”
也不知是这赵令才饿了,还是他真的热情好客,一股脑要了这么多美食。这令向北很是惊讶,不过正好趁此机会说道:“行啊,既然兄弟有如此雅兴,那咱们换包厢!到包厢里去喝个痛快,今天晚上不醉不归,吃趴了就在屋里睡,就如咱们少年时那般,如何?”
赵令才一时被哄得起劲,笑道:“如此甚好!”说完,他便是跟着向北径直朝楼上包厢而去。
他俩如何吃酒权且不提,戌时渐至。
门外,一道人影掠过,后者直接钻到和春楼的后厨,自小门而入其内。
待其入内,便是直接拽下兜帽,此人正是杜婉茵。
她收到了来自耶律颜的信,是以不得不来此相见。但此刻她心里其实纠结得很,也不知那耶律颜是怎么想的,竟然约在和春楼这里,还好今日和春楼似乎没有散客,只有楼上的包间坐了几桌。
杜婉茵从前堂走过去,路过那戏台的时候,侧目看向台上,思忖片刻却不经意间笑出声来。当年,杨桂枝就是在这里中计的,事到如今每每想起,还会觉得痛快!
就在她发笑的时候,门外扯开一条缝,身着宋服打扮的耶律颜走了进来,倒是很难看出他是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