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朝廷有错在先,冤枉忠臣,那么晏修的身后事就得办得漂漂亮亮,风风光光,堵住悠悠之口。
周佑宸的提议,让周佑楷深以为然,点点头道,“行,这件事全权交给妹妹去办吧。你和尤少卿到底也有几分交情,你操办此事,想必尤少卿不会多想。”
这件事一旦处理不当,尤少卿会心存芥蒂,并且不利于大雍的未来。
无论如何,周佑楷也是想重用尤少卿的 。
“臣遵旨。”周佑宸俯首一拜。
殿外阳光正好 ,光照大地,就连今天的风也格外轻柔。
……
周佑宸大驾光临,尤少卿自要亲自出府迎接。
“微臣叩见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相较于平常的淡定优雅,这一会的尤少卿看上去眼睛微微发红,身着深色长衫,心情不是很好。仔细一闻,还能闻到他身上散发的酒气。
周佑宸见状皱眉,“你这是喝酒了?”
尤少卿好不容易帮助父亲洗脱罪名,自是百感交集,一贯不爱喝酒的他破天荒地喝了许多杯,然后人醉倒了。
他酒量太差,喝不到几杯便醉醺醺了,得亏是周益谦和管家心细,把他扶回房中歇息了,否则,他至少得生病得风寒了。
尤少卿没有否认,低声回答,“下官一时失态,多喝了几杯,让长公主见笑了。”
在周佑宸面前丢脸,也够让他尴尬了。他不想叫周佑宸多想。
“下不为例。”周佑宸意有所指,“借酒消愁愁更愁,酒喝多了伤身。”
这句话听上去倒像是善意提醒了,这属实是让尤少卿受宠若惊。
——周佑宸看似平易近人, 实则淡漠疏离,甚少人能得到她的关心。
“下官遵命。”
尤少卿已经在晏修府邸居住了,这是当年宣成帝为了嘉奖晏修的军功特意赏下的宅院,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哪怕比不了长公主府的富丽堂皇,却也是官邸里数一数二的好宅子了。
那么多年过去了,由于人走楼空,十分荒凉,晏渊也是花了好几天与管家把这里打扫得一尘不染,恢复如初。
池塘里也多了鱼虾,早些年干涸的池塘注入了新水,像是迸发了生命力,碧波荡漾,美轮美奂。
被晏渊与管家簇拥着到前厅喝茶,周佑宸左右打量,笑笑道,“看样子, 你在这里已经住得很习惯了。”
“有劳长公主替微臣在陛下面前美言,方有微臣的今日。”晏渊心知肚明, 若不是周佑宸在周佑楷面前极力游说,哪有晏修一案重新审理的机会?
基于此事,晏渊对周佑宸感恩戴德。
周佑宸闻言,问晏渊,“我看陛下的意思是想给你指婚,指的是一位宗室贵女,想来对你而言也是很不错了。”
因晏渊身世大白,这些天晏渊基本不去翰林院了,沈子鄞亲自上门拜访过,话里话外都是宽慰与悼念之意。
对于这个结拜兄弟,尤少卿纵然不会把他与周益谦等同对待,到底也顾念着兄弟情谊。他的一番心意,晏渊颇为感恩。
比起有口无心的达官显贵,晏渊更亲近沈子鄞这样的性情中人。
“微臣会和陛下言明,因命格特殊,不宜早婚。”
晏渊毫不犹豫地说道。
那个宗室贵女再好,哪里比得过周佑宸?
他很清楚,无论如何,他绝对不娶这个宗室女。有长公主,世间女子于他皆是浮云。
也是直到这一刻,他才渐渐明白,他对周佑宸的在意与紧张,已经是远远超出最初的计划范畴了。
明明,他们隔着血海深仇,晏修之死深如天堑,让他辗转难眠,无言以对。
他已发誓这一生绝不娶妻生子,只为报仇,只是为什么,他对这个女子,如此在意呢?
若父亲泉下有知,得知他爱上了一个仇人的姑娘,是否会痛心疾首,大骂他是不肖子孙?
为了这些,晏渊痛苦又纠结,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准确的话。
于是,趁着周佑宸到晏府的机会,他便脱口而出,“不知长公主愿不愿意给微臣一个机会,使我光明正大地站在你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