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诩姐妹的搀扶下,妇人慢慢走出了房间,随后向着庭院中走去。
庭院中央,是一棵被石台围起来的粗壮桃树。
只是此时,这棵桃树看样子已经干枯了许久。
妇人缓缓坐在桃树旁的石台上,轻轻的抚摸着干枯的桃树。
她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嘴中也在不停的喃喃自语,似乎是在追忆着什么。
“嫁给他那一年,我十四,他十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前,我从未见过你们叔父。”
与此同时,大理寺监狱。
“这是你要的纸笔。”
此刻的武士清,脸上丝毫没有三日后即将迎接死亡的那种恐惧,这让外面的狱卒微微侧目。
毕竟,他们看过无数的死刑犯,他们生前的最后几天。
要么是在绝望等死,要么疯疯癫癫,要么在牢房中不停痛哭喊冤。
如武士清这般淡定从容的死刑犯,他们也是第一次遇见。
武士清接过纸笔,寻了一个平整的角落,开始缓缓落笔。
“那一年,我十六岁,她十四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很小的时候便见过她,甚至是,偷偷喜欢她。”
“在我懵懂的年纪便要嫁人为妻,我在花轿中彷徨。那一日,我只记得路旁的桃花好像开了。”
“在我风华正茂的年纪娶了她,我在花轿前方的马背上欢喜。那一日,我记得路旁为我们开满了桃花。”
“那一夜,我紧张的坐在床边,等待他掀起我头上的红盖。”
“那一夜,我颤抖着双手,轻轻揭开她头上的红盖。”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与我想象中一样,儒雅少年,风度翩翩。”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打扮如此精致的妆容,琼花玉貌,姿容绝代。”
“此后,两姓联姻,良缘永结。”
“此后,两姓联姻,良缘永结。”
“我说我喜桃花,他便在这庭院中,种下了桃花。”
“她说她喜桃花,我想在全城种满桃花。”
“我说我信佛,他说他也恰巧信佛。”
“我不信佛,她信,我便信。”
“原来啊,出嫁之后,女子可以这么开心。”
“是啊,娶了她之后,我一定会让她每天都开心。”
“可开心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我得了重病。”
“她开心的时光很短暂,她生病了。”
“他说倾尽家财,也一定会将我治好。我仿佛看到了美好的未来。”
“我倾尽家财,钱财仍旧不够,我将目光放在了赈灾款上。”
“经过几年的治疗,我好了,可是庭院中的桃花枯死了。”
“经过几年的努力,她的病治好了,可我的心已经黑了。”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发现了他的秘密。”
“我竭力隐藏自己的秘密,我不愿她知道。”
“我很伤心,不清楚为何短短几年,他却变了,我很难再对他笑脸相迎。”
“不知为何,她病情好转之后,心情却一直不好,我好久未曾见她笑了。”
“后来,我知道了,原来他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我,我不知该如何开口,我想让他回来。”
“后来,我发现,一个谎言,需要无数的谎言去弥补,我所做的错事越来越多,我回不去了。”
“终究是我害了他。”
“所幸我救活了她。”
妇人摸着干枯的桃花树,两行清泪缓缓流下,武诩与武顺静静的待在一旁。
良久,妇人看向身旁的两女。
“顺儿,将房中的纸笔拿来。”
武顺听完,便向着房中走去。
妇人摸着武诩的脑袋。
“孩子,你比你姐姐要聪慧许多,叔母不知你家中发生了什么,不过,以后若是做了错事,千万不要,一错再错。”
武诩乖巧的点头。
妇人接过武顺拿来的纸笔,随后平铺在石台上,一边落笔,一边缓缓说道:
“叔母能帮你的不多,傅家小姐欠叔母一个人情,你们若是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拿着这封信找她。”
武顺有些纠结的看向妇人。
“这傅家小姐不是……”
妇人摇了摇头。
“即便不是她,总有一天也会有别人站出来,她没做错什么,错的是你们的叔父,还有我……”
……
大理寺牢房。
武士清看着刚刚写下的话,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