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老斜靠在马车窗口,看向窗外,从他有些迷离的双眼看出,他已至微醺。
崔老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当初自己好友王景洪的最后一次见面。
“你要把家主之位传给你孙子?啧啧,也不怕笑掉别人大牙。”
“呵呵,不破不立……”
崔老洒然一笑,再次倒出一杯酒,一饮而尽,低声喃喃道:
“破而后立,或扶摇直上,或跌至深渊,此间之后,远山你身上之担,重矣!”
马车前的两个车夫,脑袋偷偷凑到了一起。
“是有什么喜事么?老爷这么多年不曾喝酒了。”
“不清楚,回到清河咱们再打听打听……”
崔府。
崔远山沉默不语,从这封信的字里行间中,可以看出崔老会有大动作。
但对于此事,却又只字未提。
“我身上的担子重,二叔,这到底是何意?”
……
时间在流逝。
崔远山从等待,到担忧,到烦躁,到平静。
十日过去了。
清河崔氏仍旧没有一点动静传来,但崔远山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第十一日,一则消息从清河传了出来,震动了半个大唐。
清河崔家崔老崔永柏,三日前府中发生了火灾。
连同一起葬身火海的,还有当日前去赴宴的,几个崔家手握重权的老人。
当这个消息传出后,无数人面带同情的看向崔家。
对于刚刚丢失盐矿权的崔家来说,这场火灾,似乎烧尽了崔家的最后一丝气数。
崔家,完了!
长安。
崔远山跌坐在地上,看着手中自己二叔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封信,两行清泪缓缓流出。
“原来,原来竟是如此……”
一旁的崔云鹏和崔越也沉默不语。
他们也未曾想到,半个月前,竟是他们与崔老的最后一面。
谁能料到,一封全部关乎家族之事的信件,竟是一位手握重权的老人的绝笔信。
没有任何的不舍,没有对权力的任何留恋,崔家,崔永柏,善忠,善终!
崔远山待在崔府,没有接见任何一个前来拜访的人。
他在刻碑,亲手为自己的二叔刻碑。
几日之后,崔远山带着自己亲手刻的碑,奔赴清河。
而碑上,没有华丽的辞藻,也没有精致的装饰,只有简简单单的两句话。
生于崔家,忠于崔家。
一世无儿女,来世莫做崔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