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刘宗周坚决反对。
倒不是,刘宗周不开明。
相反,很多大儒的思想反而很灵活。
是因为刘宗周很清楚,这一件事情一旦传开。估计外面将会传成军妓一类。
这些照顾伤兵的良家妇女,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朱以海不管给多少补偿,都无法弥补这些妇女的伤害。
如果强征的话,更是桀纣之举。
朱以海也没有办法,只能以身作则,让王妃张琴带着侍女来伤兵营照顾伤兵。
即便有朱以海带头,进入伤兵营的女子,也是少之又少。
朱以海在张琴的带领下,来到重伤员这里,看着一个个如木乃伊沉默的伤兵。他们每一个都在生死边缘挣扎。朱以海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一个个看看。
“陛下-----”一个头上被白布包裹着只露出两个眼睛的伤兵挣扎的开口了。
朱以海知道他。他是被鞑子用锤直接砸在面门上,面部多处骨骼破裂,面目全非,颅骨骨折,根本没有办法处理。
只能放在这里。
等着。
朱以海走过去,跪在床前握住他的说道:“你有什么事情,放不下来。给朕说,朕帮你完成。”
“陛下-----”这个伤员的声音因为受伤的缘故声音有些怪异,说道:“我听说陛下是山东人,我也是山东人。我死了,能不能葬到家乡?”
朱以海咬牙说道:“能,一定能。”
伤员眼神复杂的看着朱以海。嘴唇干裂出血来,迟疑良久:
“陛下,小心方国安。”
滚滚的雷声从外面传来,大雨噼里啪啦的打了下来。
朱以海感到寒意从风雨中呼啸而来,说道:“你知道什么?”
“我看见方国安见了外人,是剃了发的。”
这一句话,似乎用尽了这个伤兵的最后的气力,朱以海听着这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悄无声息。
再问他,也毫无反应了。
只有口中一直喃喃道:“爹,娘,回家,回家,------,回家-------”
直到最后没了声息。
张琴脸色苍白的不见一丝血色,语气颤抖说道:“夫君,这-----,这该怎么办?”
朱以海很快冷静下来。
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鞋子终于落地了。他反而不担心了。
“知道了。你不要跟任何人说。照顾好这里的重伤员。就行了。”
张琴脸色苍白,在雨夜中,满眼悲怆。眼神中有太多说出来的话:不舍,绝望,与同死的决然。
前世,她就是决然跳海殉国的。
朱以海笑了,他决然不会让她重复前世:“放心,没事的。”
朱以海对方国安,已经仁至义尽了。
前世,方国安投降鞑子,导致江上之役大败,无数忠臣义士殉节。朱以海岂能没有防备,已经做了很多布置。
只是他真的不想动用。
因为,损失每一份力量,都是抗清的力量。
特别是而今危机时刻,能团结,还是要团结的。
只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