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娟见主子只是饮水,便再次小心禀报:“小主,自从您和沈小仪、莞贵人在御花园受了惊吓,已经昏沉好几日了。皇后娘娘最是怜惜人的,今日指派来了剪秋姑姑来看您,估摸着已经快到了。小主,让奴婢先伺候您梳洗吧?”
一边说,一边伸手搀扶,模样恭顺极了。
安锦略“嗯”了一声,仍是娇柔无力的样子,由宝娟搀着下床,眼角余光却正好看到宝娟恭恭敬敬的面上一闪而过的不屑与嘲弄,安锦心里有数,只默默打量起屋子。
安锦所居的明瑟居并不大,位于长杨宫西侧,是一座一进的小院,从内室往外看,就能看到院内一棵郁郁葱葱的石榴树,十月的天,正开得好。
内室是一明两暗的格局,正中是待客的小厅,右边常做起居消遣,左边则是安锦待了三天的地方——明瑟居的寝室,布置着一张雕花架子床,一套梳妆台并一对顶箱柜,梳妆台旁还有一个香几,上头正放着一盆芙蓉花,一半银白色,一半娇红色,妩媚可爱,点亮了整间屋子。
宝娟作为凤仪宫特训的优秀应届毕业生,见到主子目光在花上流连了一会,便适时开口:“小主,这是今年蜀地进贡的鸳鸯芙蓉,两色同发,色如鸳鸯,极为珍贵,意头也好。皇后娘娘念着您仍在卧病,昨儿刚打发人送来的,说是见了心情好,病也能好的快些。”
安锦听了,便装作记忆中安陵容的语气开口:“我是什么牌面的人物,竟还劳动皇后娘娘这样挂念,我,我真是……”说不了两句,便有了哭腔。
宝娟见安锦已经上钩,连忙宽慰:“主子,皇后娘娘一直是这样体恤人的,您在宫里久了就知道了。只是,只是,”宝娟顿了顿,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般再次开口:“您别怪奴婢多嘴,只是与您交好的沈小仪、莞贵人却从未派人探看过您,平日里互称姐妹,出了事却这样,奴婢真是为您不平!”
安锦装作未听出宝娟话里的意思,侧身坐在梳妆台前的绣墩上,吩咐宝娟:“罢了,嬛姐姐与眉姐姐也受到了惊吓,如何能苛责他们。等我好了,应当先去看她们才是。宝娟,你先打水来替我净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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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娟应声,正要退身,安锦又开口了:“你方才的话,虽说只有我听着了,却着实出格。宫婢妄议主子,该当何罪?”
宝娟万没想到家世低微又大病初愈的安选侍竟敢挑她的错,一听便跪下,审时度势地利落认错:“主子恕罪,奴婢猪油蒙了心,才这样说。只是奴婢从不敢妄议,奴婢是心疼主子您……”说着,要往脸上扇巴掌。
安锦原就是试探她,见她有此狠心直接对自己动手,便趁机拦住:“剪秋姑姑说话间就要来,你这样岂不是更叫我没脸?你方才那些话,既只有我听见了,念在你一心为主的份上,便既往不咎了。”
宝娟听了,又换了一副笑脸:“奴婢谢主子宽宏大量,奴婢永远记得主子的大恩大德,奴婢这就去给主子净面!”安锦摆手,叫她退了。
宝娟弓着腰,面对着安锦退到门槛处,朝门外拍了拍手,就有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宫女碎步跑来,手上还稳稳地端着一盆热水。宝娟也不肯她进门,自己端着水盆返身了。
热帕子敷在脸上,安锦更清醒了。她看向镜中,朗朗日光下,镜中映出一张与自己前世有六七分相似的美人面。
小巧玲珑的莲瓣脸,骨肉均亭,肌肤柔软细腻,因在病中,有几分苍白无力,雪肤淡唇,更显得娇柔动人。最妙的还是一对如泣如诉的烟眉妙目,令人见之望俗,心生柔软,如醉江南十里烟雨朦胧之中。
安锦心中微震,她自穿书以来一直在床上躺平,此刻也是她今生第一次照镜子,怪不得凭安陵容的家世也能入宫,原来是颜值的力量!
安锦现下只想韬光养晦先苟一阵,待会来“探病”的剪秋,就是她重生紫奥城要面对的第一关,想到这里,安锦突然有一种实习生面对小组考核的感觉,只不过,前世考核不通过最多失业,这里考核不通过可会……
想到这里,安锦悚然一惊,皇后娘娘可没那么好心,作为最“爱”皇帝的女人,她平等地仇视每一个入宫的宫嫔,自己如何能例外?
于是连忙吩咐宝娟只涂抹应制的养容膏,并不上妆,又梳着家常的倭堕髻,也只斜插着单簪与两朵珠花。宝娟服侍安锦梳洗完毕,便去厅中准备茶水。安锦趁机在脸上虚抹了两下浮粉。
室内此刻倒也算是“一片安详”。
先前门外递水的小丫头突然站在门槛外通传:“小主,剪秋姑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