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龙川将背上山的折叠桌打开,根据占金花的安排,在桌子上铺上了一块黑底金边的布,之后又在桌子两边对称摆上了四台白烛,中间摆上了一个三足铜鼎香炉。
这些工作准备妥当后,占金花说道:“都过来,一人点上三支香!”
说话的功夫,钱龙川已经将提前准备好的高香拿了出来,用火点燃三支,首先递给了占金花。
占金花接过高香,煞有介事的拜了一拜,之后将香插到了香炉中。
随后,钱金斗、钱念娣、钱龙川都照做,很快,香炉中已经插了十几支高香。
轮到钱龙飞的时候,他十分不耐烦地接过钱龙川递过来的三支香,随手插在了香炉中,嘴也没闲着:“爸、妈,我说你们就是老糊涂了。人死都死了,还花这个冤枉钱干什么?我看那个忆缘法师就是个大骗子。那个孙小好活着都翻不起什么浪花,死了还能再出来作妖?”
这话把占金花和钱金斗两人吓得一激灵,连忙去捂钱龙飞的嘴。占金花一改往日飞扬跋扈的样子,嘴里连呸三声,然后双手合十,神神叨叨地念叨着:“天神老爷,见怪莫怪。小孩子不懂事,别跟他一般计较啊!”
钱龙飞挣脱开两人的手,有些生气地说道:“爸、妈,你们干什么?想捂死我啊?我要是死了,你们可一个儿子都没有了!”
此话一出,吓得占金花又开始在那里“呸、呸、呸...”
占金花与钱金斗之所以有这样的表现,或许是亏心事做的太多了,害怕因果报应吧?
他们自从二十几年前做下那样的事,便像是打开了任督二脉,发现这世道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人之所以受穷,很多时候不是不够努力,而是因为赚的钱太干净了。
当他们不再局限于赚干净钱这一条路之后,家里就像迎进了财神爷似的,财运不是一般的好。刚开始的时候,因为做了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每天提心吊胆,害怕被抓到,弄不好小命都要搭进去,所以虽然腰包逐渐鼓了起来,却整天食不知味,也没办法睡个踏实觉。
而忆缘法师说他们把那个半死不活的病孩子寄养出去,能保住家里的财运,又能保家人老小平安,后来逐渐得到验证,他们便对忆缘法师深信不疑。
这些年,他们可没少孝敬忆缘法师。除此之外,占金花与钱金斗还有个习惯,就是每周吃一次斋,以表明自己的虔诚。
他们那些“合作伙伴”跟他们的情况也差不多,都是常年求神拜佛,希望能够得到神佛的保佑。
说来也是有些好笑。佛家强调“业因果报”,可是不管是常年积德行善之人,还是罪恶滔天的人,都有很多信佛的。前者期望“善有善报”,求一个因果,而后者则希望“恶因善果”,求一个心理安慰。
几人上完香之后,又等了一会儿。眼看到了晚上八点钟,占金花请来的忆缘法师终于姗姗来迟。
“诶呦,忆缘法师,可算把您给盼来了,您交代的东西我们都准备好了!”占金花一边说着话,一边跟钱金斗热情地迎上去。
“忆缘法师,您看看这阵法怎么开始,用不用我们帮什么忙?”钱金斗小心翼翼的问道。
忆缘法师个子不高,身材有些微胖,穿着黑色的长袍,顶着一张冷漠至极的脸,给人一种天然的威严之感。
面对钱金斗的问题,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到一边,让后面跟着的小徒弟开始准备做法用的器物。
之后,法师让占金花将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这些东西准备起来实际上也简单。忆缘法师当时说的是,准备五名血亲之人的血,抹在孙小好的贴身衣物之上。
可是家中只有占金花、钱金斗、钱念娣和钱龙飞与孙小好有血缘关系。
孙小好的两个孩子倒是可以,不过时间仓促,距离太远,有些来不及。
另外,石雪娇现在跟他们不一条心,而且对孩子寸步不离,肯定不会让他们去伤害自己的孩子。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们也只得作罢。
不过,占金花很快想到了主意。那就是他们送养出去的女儿,也就是钱念娣的双胞胎妹妹。
没错,当初占金花头胎生了一对双胞胎,是两个女儿。不过钱家两个老的十分重男轻女,一听说她生了俩丫头片子,脸拉的比驴脸还长。
这俩女孩呢,钱念娣身体倒是比较硬撑,生下来有五斤多重。另一个女孩则十分瘦小,三斤多一点,看样子很难养活。
所以他们决定送走那个小的,这样一来能够减轻养孩子的负担,二来也方便以后再要个孩子。那时他们属于农村户口,如果头胎是女孩的话,是能够在五年以后再生育二胎的。
可是自从这次生孩子之后,占金花就一直没怀上,等到钱念娣六岁的时候,钱家老两口已经等不及了,非要闹着让钱金斗与占金花离婚再娶,骂占金花让他们儿子变成绝户头。
占金花被逼的没办法,第二年就买来个两三岁的小男孩,也就是钱龙川。
那个被送走的女儿到了一户不会生育的人家,那家对女孩还不错,占金花也时常关注着那家人的动向,不过始终没去跟那个女儿相认。
她知道,那个孩子在离他们家不远的一个公司上班,前两天,她就戴着帽子口罩,假装与那个女儿发生碰撞,把女孩的胳膊弄出了点血,然后很抱歉地掏出包中的棉签、创可贴等给女孩止血。就这样,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到了女孩的血样。
对于钱金斗与占金花这样混乱的家庭关系,映像外的青年袁洁脑子已经有些转不过来了。
袁洁心中产生了一连串的疑问:他们到底有几个孩子?几个亲生的?几个买来的或者偷来的?自己的孩子到底有没有户口?如果有,又被上在了谁的户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