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电风扇厂要搬出去，搬哪儿去？”
王胜文摇摇头：
“这我哪儿知道，人家张局长山人自有妙计，或许人家正在哪儿建厂房呢。”
“他爱在哪儿建厂房建厂房，反正我是不去。”
“你想去可得能去得了，你以为人家派过来的两个副厂长是吃素的？到时候厂子是人家的，你还得老老实实留在轧钢厂。”
“行到时候你操心给我安排个闲差，我就找个地方养老去了。”
“美得你，八级钳工才五十露头你就开始养老？”
“那你说怎么办？”
王胜文指指桌上的图纸：
“放心吧，已经开始给你们做准备了。”
曲厂长把烟屁股扔地下又狠狠踩了一脚，跑过来看：
“王厂长，你这画了半拉我怎么能知道怎么回事儿？”
王胜文也不纠正他的坏习惯，反而是笑着说：
“嘿嘿，我也没让你看啊，画完还早呢，这玩意儿没个十天半个月画不完，是你太心急了。”
“那我以后天天过来看着你画。”
王胜文朝尤凤霞招招手：
“可以啊，尤凤霞，你给曲厂长找身咱们的工作服来，以后他来了，就让他帮孙伟他们干活儿去。”
曲厂长连忙拒绝：
“我可不给你们干活儿啊。”
“要不你来画图纸，我去干活儿。”
“我也画不了图纸，我看图纸还可以。”
王胜文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
“我说曲厂长，你一个老工人阶级，思想觉悟没这么低吧？别说你了，局里的苏局长，原来的杨厂长，到我这儿来，都得干活儿，怎么到了你这儿就不行了？
行，你不干活儿也可以，等电风扇厂走了，我就给你安排个闲职，我们这儿南北两个厕所，就由你打扫了，那活儿清闲。”
曲厂长又点上一根烟，闷头吸了一口：
“今天算我倒霉，我这是自投罗网啊，你说我闲的没事干跑你这儿来干什么，都说你会算计人，以前我还不信，这次算是领教了。”
王胜文暼了他一眼，满满蔑视的口气：
“快别矫情了，别人想来还没这个机会呢，就说你们钳工车间那些人的技术，我连一个都看不上，也就你，能和我徒弟们比比。”
还以为他会反驳，没想到曲厂长竟然点了点头：
“要说这个我信，我们那些技术，都跟不上形势了。”
“不是钳工技术跟不上形势，是人的思想跟不上形势，当师傅的总想留两手，徒弟根本就学不到全部的本事。
一茬一茬的师傅教下来，就成了不伦不类的样子了，根本没有一开始那种本事，也就会点三脚猫的本事。
你看我这些徒弟，哪个不都是很全面，因为我不保守，只要他们想学，我就把自己会的全教给他们。”
“那你怎么不把画图教给他们？”
“他们如果是大学毕业，那我也教，问题是他们文化水平不够你让我怎么教？我教你你能学会吗？”
曲厂长摇摇头：
“那我也学不会。”
“行了，抽完烟喝口水回去准备一下，下午就开始吧，早来可以多干点儿活。
尤凤霞，给曲厂长按保卫处那边人的标准，干一个小时补贴一毛五。”
尤凤霞这次答应得脆脆生生的：
“好嘞，放心吧厂长！”
曲厂长站起身来，喝了一大口水：
“来就来，还怕了你！”
王胜文挥挥手：
“快去准备吧，你会上瘾的。”
曲厂长走了之后，尤凤霞问：
“真让他来干活儿啊？”
王胜文点点点：
“嗯，真的。”
“为什么啊？曲厂长这么老实一人，你干嘛要欺负他？”
“欺负他？这话儿怎么说的？过几天有人想来都来不了了。”
“又让我猜谜语！”小姑娘有点生气。
“过几天咱们食堂就搞起来了，咱们食堂每人每天补贴三毛钱是个什么水平？轧钢厂还不人人想来吃？咱们有自己的饭票，要想来吃可不容易啊。”
尤凤霞又笑起来：
“嘻嘻嘻嘻，你真是个坏人，连这种事儿做起来都让别人看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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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有些事儿其实我也看不明白，为什么我给了你和丁秋楠一人一个手镯。你俩就总喜欢凑在一起。”
尤凤霞心里一惊：
“对啊！我们总是有意无意地喜欢在一起，按说我俩性格也不一样啊。”
“那你回去问问丁秋楠，是不是她也有这种感觉。要不你俩换着戴试试。”
“可以可以，回去我就试试。”
“快去给曲厂长准备工作服吧，把他喝的茶水倒掉。”
……
吃完晚饭到了正阳门，安抚了一下徐慧珍以后，把于莉叫了过来：
“于莉，今天晚上我送你回家吧，不要等到明天和他们一起回去了。”
“嗯？为什么啊，明天一起回去你不是还省了一趟吗？”
“因为我考虑了一下，觉得你有必要把有些事情跟你父母交代明白。”
“啊？应该说什么你得跟我说明白啊，我还没明白呢。”
王胜文抚摸着坐在椅子上徐慧珍的大肚子：
“慧珍姐，你也听听，看看我说的对不对。”
“弟弟你说。”
“第一，你妹妹如果真要嫁给我徒弟杨伟，那可就算是高攀了。因为我徒弟是副科级干部，而且还有进步的空间。
而你妹妹，只是个普通广播员，恐怕一辈子也到不了副科级。
所以，他们的社会地位不一样，这一点，你们家里人必须要有充分的认识。
如果以后因为这种社会地位上的差异，他们离了婚，那我可能就会向着我徒弟。
你明白其中的道理吗？”
于莉点点头：
“你是说让我妹妹在家老老实实听话是吧？”
徐慧珍说到：
“对，于莉，弟弟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所以说，这次去提亲，你们家里人是应该小心谨慎、恭恭敬敬的，因为你们家这是高攀的婚姻。人家如果觉得你们家难为人家，人家会不乐意的。”
于莉从另一边扶住徐慧珍：
“谢谢姐姐的教诲，老公你继续说。”
“第二点就是咱俩的关系，你应该跟父母别讲太明白，只要说我能依靠一辈子就完了。
因为从今天早上你妹妹的表现来看，她是不认为咱们会走到这一步的，我希望让她这种感觉持续下去，因为你妹妹不算是个很安分守己的人，如果她知道了咱们之间的关系，说不定她会拿来做些什么。”
于莉有些疑惑不解：
“我完全不说不就完了？”
“也不能完全不说，完全不说的话，到时候你去广州，你父母会一直为你担心的，给父母留下个心理阴影总不好吧，你得把依靠我一辈子这话明确地说出来。”
徐慧珍又说：
“我倒是觉得这个不是大问题。”
王胜文蹲下去给她按摩着腿：
“姐，这在四九城和去了广州可不一样，在四九城她父母总以为我们是大户人家，很可靠，出了四九城他们可就担心了。
他们老两口天天又没事儿，再瞎琢磨，这不是让老人闹心吗。”
于莉对这件事儿倒是反应很快：
“行，我就先跟他们把这话说了，然后去了广州以后，拍了照片寄过来，就说那边有你的产业，你让我去管理不就完了？
迁户口的时候，我再回来一趟，那他们就更放心了。
老公你就放心吧，他们有了养老的钱，也不会太在意我在外边怎么样的。
还有吗？”
“还有就是今天我给你把东西带过去。明天我徒弟肯定也会带东西，到时候分不清谁是谁的了。”
徐慧珍笑了：
“你是怕你老丈人不知道你孝顺他了是吧？你这办法好，太给于莉面子了。
行了，你也别给我按摩了，趁天还没黑快去吧，胜文你今天可不能进门啊，这是规矩。”
“姐，那我们就去了，明天我再过来看你。”
拿好东西就出了门。
走在路上，于莉问：
“你是不是又买东西了？已经带的不少了。”
“也就买了点水果和几斤肉，明天让你家招待客人用的。”
“明天你还在那儿吃饭吗？”
“咱俩都不能在那儿吃，你们家招待准姑爷，咱俩在那儿当什么灯泡？你说我要在那儿，这上座，是该我坐还是我徒弟坐？我坐不就成了接待新姑爷了吗。”
“嘻嘻，说的也是，今天我穿这身红裙子出去照相，很多人都说我是新娘子呢。”
王胜文一声叹息：
“唉，可惜不能给你一个婚礼。”
于莉便抱住他的手臂：
“我不在乎，有了你，什么都值了。”
“谢谢你的理解，明天晚上你身体好点了我们继续。”
“嗯，明天晚上我努力。”
……
第二天早上接杨伟和于海棠的时候，于海棠竟然问于莉怎么没来。
王胜文就知道他俩这是已经住在一起了，假装不明白，告诉于海棠说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于莉了，今天早上没找到。
到了于莉家，果然和王胜文预料的一样，于莉的父母竟然恭恭敬敬地在大门口迎接，而且还找好了陪客的街坊邻居。
这种简单的仪式当然难不倒前世活了一百多岁的王胜文。最后把自己忽悠成了杨伟的师傅和于丽的东家两个身份。
最后借口家里还有客人，拉着于莉就跑了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