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等玉昭霁这样守着希衡突破的次数多了,希衡问过他:“为何如此?”
玉昭霁便勾起唇站起来,他要高希衡半个头,径直伸出手拂去她头顶的一片落花——刚才希衡突破时,玉昭霁无聊,一片一片捡她身上掉满的落花。
现在这个举动也不奇怪。
玉昭霁回答:“不守着你突破,难道孤借机杀了你?孤又杀不了,你不犯好心时很难杀,你不知道吗?”
希衡只当没听到他的讽刺。
“既然孤杀不了你,难道借机毁了你突破?先不说能不能毁去,哪怕是能毁?哼。”他冷笑一声,双手环抱,“世间的庸人已经够多,孤要精进刀道,不寻强大的对手,难道要寻一群歪瓜裂枣?”
“孤可不是一叶障目的庸才。”
道比天高,他就要比天高的对手。
他只是没想到后来发生的一切。
玉昭霁心中一直有蓬勃的野望,是不折不扣的魔道天骄。
现下,玉昭霁想了想:“不过,希衡,孤很好奇你做了什么?古灵对你的杀意和忌惮,太过了些。”
那样的深切杀意,几乎让玉昭霁想要将古灵一片一片斩碎。
希衡沉吟须臾:“或许,它看到了我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什么?”玉昭霁问。
“杀了他。”
希衡进入鬼墟幻市时,古灵根本没有探查到她的欲望,她的欲望太少太少,是无瑕之人。
可是,当赌局张开,进入鬼墟幻市的修士必须要有真正想得到的东西之一,于是,在赌局规则之下,希衡被窥出一点想法。
鬼墟幻市,不可留。
修真界的华湛剑君想要解决鬼墟幻市,是一件合乎情理之事。
鬼墟幻市激发人的赌欲,将修士拉入其中,一步步沦为赌鬼。
它再有预谋地放出一些修士,让他们在各个典籍中、各个让人猜不透的地方留下鬼墟幻市的信息,再拉新鲜修士进入。
这里以血肉、情感、肢体等作为流通货币。
这里背负无数因果,再进行转移。
当鬼墟幻市足够强大时,它将是上古八魔的结合体,因为赌徒们早就贡献了自己的所有情感、贪婪、憎恶、嗔痴、爱欲。
它也将是怨鬼界的复刻,因为赌徒连灵魂和尸体都已经进行典当。
如果鬼墟幻市再吞并能典当轮回的妖荒幻市,那就更不得了,它能成为黄泉地府。
它就像是一团瘤,会越来越大、吞噬一切。
连天道都忌惮鬼墟幻市,想要除了它,但鬼墟幻市依靠转移因果,让天道都无从下手。
希衡的回答一出,玉昭霁在短暂怔愣过后,张狂笑起来。
玉昭霁极少这样笑,他笑得血狱中的鲜血流淌、高高扬出血花,多多混沌火莲绽放在血狱之中。
他像一个疯狂的堕仙,令人不敢侧目,却又忍不住注入心神。
希衡被他笑得有些疑惑:“你在笑什么?”
玉昭霁活活笑得眼尾泛红,甚至笑出晶莹的眼泪,他眼含笑意看着希衡:“希衡,孤只是忽然想到一件事。”
“什么?”
“你可还记得,当初孤问过你为何能和孤同行?”
“你的回答是,孤是魔族太子,杀人杀魔有迹可循,并非以杀人取乐、无迹可循的邪魔。”
希衡以前的确如此说过,但现在她对玉昭霁评价还要更高些。
玉昭霁则凝望希衡,他好想把她从里里外外都看透,看透她的心、一切。
“可你知道么?在魔的心中,真正无迹可循的是你,华湛剑君希衡。”
玉昭霁有时叩问自己,希衡一生清正,她看似最好看透。
可为什么,妖魔们看不透她,他看了这么久,也每一次、每一眼都能发现她更不同寻常的一面。
“就赌场而言,你可以从赌场面前走过而面不改色,不会出剑。然而对同是赌场的鬼墟幻市,你却能看到许久之后的光景,深入鬼墟幻市诛杀这个赌场,你可知你令多少妖魔惧怕?”
希衡不知道,她以前很忙,极少会听风言风语。
若她以前会听风言风语,也许就不会有哪些挑拨和背叛。
玉昭霁含着冷冷的笑,掩下心中迷恋:“妖魔们闻听华湛剑君诛赌场,于是纷纷远离赌场,可是,等再碰到你时,你却又压根不理赌场,改诛另外的妖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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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魔们根本逃不掉,看不穿你,只余惧怕。”
对修真界来说,搞事的一直是妖魔。可对妖魔来说,一直搞事的又何尝没有希衡呢?
千人、千面,都是一样,最害怕未知。
希衡静静坐着,玉昭霁看着她冰玉般的脸,再说一句:“在妖魔两界的悬赏追杀榜,你的赏金是第一。”
这一点,希衡知晓。
可下一瞬,玉昭霁却又道:“不过你放心,悬赏者的人头已经落在焚寂魔刀之下。”
希衡微讶。
玉昭霁冷然无波,他该死,不是吗?
悬赏追杀榜会递到玉昭霁面前来,那是玉昭霁设置的索命司。
他设置的索命司,将悬赏希衡的信息递到他面前……这可真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偏来投。
希衡刚要说什么,玉昭霁便凑到她眼前,薄薄的呼吸都快打到希衡身上。
“你想要感谢孤?孤不需要。”
他已经确认,他想要得到希衡,他好像不可救药地想要揽她入怀。
谁说向道者就不能心怀其他?
道者,乾坤也。乾坤、阴阳、天地、日月,道从不是独木而支。
魔族太子从不知道放弃为何物,他敏锐、强大,在不让希衡怀疑的情况下,他会一步一步全方位地试图蚕食她。
心向明月,徐徐图之。
这个他暴露给希衡的人头,就是他拉开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