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又不是没去看你,这么大的人了,小心哭红鼻子。”她轻轻为王枫擦拭泪水,没有一点责怪之意。
王枫哽咽:“是我太鲁莽了,如果我不打碎神罚,也不会有后来的事,师尊,我听说您诛杀了萧瑜风,定是他做了十恶不赦之事。萧瑜风本就心性偏激,我也是后来在平江堰经历了事才知道。”
“无事,都过去了。”希衡仍然道。
“你也无须挂怀神罚一事,天理有定数,神罚镇压巫妖已经几千年,当初被灵巫和巫妖大战,灵巫一族创造出神罚,后来神罚被灵巫后人损毁,其实是一饮一啄的定数,人力很难改变。”
王枫不是爱哭的性子,她是骁勇善战的红衣战将,英姿飒爽的女剑修。
今日哭成这样,实在是见了希衡,有感怀所至。
王枫拉着希衡,她给希衡准备了进阶的礼物,是一本她精心整理的《巫妖病源》
《巫妖病源》是王枫这么多年整理的巫妖一族擅长布下的病和少许诅咒,整个修真界找不出第二本,她知道,世上一切能买到的都不珍贵,这是她的心血,很珍贵。
希衡果然很喜欢《巫妖病源》
直到王枫告退,她都带着和煦的笑意,翻开这本书。
玉昭霁从魔族镜中再窥希衡时,看到的就是她难得温柔下来的笑意,这么明显的柔和,很少出现在希衡脸上。
太子寝宫一派冷硬,玉昭霁很少回来住,偌大的寝宫没有丝毫人气儿,只有魔仆每日仔细打扫。
她因谁而笑?
玉昭霁直接以魔力破开两界,隔空和希衡传讯。
他的投影出现在希衡面前,希衡合上书籍,抬眸:“玉昭霁。”
玉昭霁坐在地上,地上连一个蒲团也没有,他席地而坐,看到希衡的刹那,孤寂的气质中多了几分暖意:“希衡,你见到王枫了?”
希衡也不避讳他:“嗯,你怎么知道?”
玉昭霁挑眉:“你这样的表情,除了见到她,还能是什么?”他有些吃味,“你见到我时,可从来不是这样的表情。”
比起王枫,他差哪儿了?
差在不是一个女人吗?
许是现在希衡心情不错,她明知玉昭霁是什么意思,也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你每次来见我,要么是寻我比斗,要么是有其余立场不同之事。”
她还能有什么表情?朝玉昭霁微笑,鼓励他下次继续?
这也太畸形了。
玉昭霁颔首:“看来是我的错,,那下次我见你时,带一些你喜欢的东西?”
他的话题又要往危险的地方走,希衡立即岔开:“你不是去魔族处理般若魔界之事了吗?”
“嗯。”玉昭霁轻嗯一声,“我只需坐镇调度便是,魔族九界一统是必然,而过程中,反叛是必经之路。若次次都要我亲自去,未免太助长反贼气焰。”
“哪怕般若魔界叛到界口,我也不会亲自上阵。”玉昭霁有这个气量。
到了版图宏大时,为君者怎可能次次为将?
希衡知道此理,她默了会儿,仍然问:“玉昭霁,你当初说王枫堕魔,是什么样的情况?”
玉昭霁也不瞒她,他甚至希望希衡知道更多当初的惨状,从而更加惜命。
“她堕魔很简单。”玉昭霁说,“当初你身陨之后,悬阳山掌教知晓没了庇护她的人,便想对她下手。可是王枫是灵巫一族的后代,对平江堰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其余正道插手进来,护住了王枫的命。”
“但是。”凡事就怕但是,希衡仔细听着,一个字都不错过。
玉昭霁也刻意把声音放缓,甚至略显残忍:“悬阳山掌教知晓王枫的弱点,他故意差人在王枫面前诋毁你,王枫无法忍受这样的挑衅,更无法忍受你的死和萧瑜风有关。”
“她星夜跨马,离开平江堰,想回宗击杀萧瑜风。”
“然后,在路上遭遇了追截,追她的人让她回头,她不肯。她质问为师报仇有什么错?为救命恩人报仇有什么错?她忽然就很厌恶这些嘴脸了。”
“之后,堕魔。”
“那些人见她堕魔,只能忍痛杀死她,我的魔卫见到她,将她救了下来,带到我面前,见到我第一面,她就问,我怎么才肯杀了萧瑜风?”
“她愿意用她知道的、关于平江堰的一切和我交换。”
“希衡,你要小心些,你的命很珍贵,你一死,无论是王枫还是……都会断了羁绊,做出你不想看到的事。”
……
希衡知道了。
她切断和玉昭霁的传讯,出去找王枫。
这时,王枫正在摘杏花花瓣,师尊今日回来了,她晚一些练剑也好。
她准备摘杏花花瓣,之后洗干净,做成杏花饼,杏花是涩的,要多放一些蜜,师尊喜欢吃软一些的糕点,对了,她还可以采一些花回去妆点。
王枫记得希衡的每一个喜好,每一个习惯,她轻轻摘花,仔细挑选每一片花瓣。
“王枫。”师尊的声音蓦然从杏花林中传来。
王枫回头看去,希衡缓缓走来,清影似仙,不染纤尘,王枫的心都跳漏了一拍,师尊,她最崇敬的师尊。
她给了她新生,给了她一切,她的品性无任何可指摘之处,她的剑光耀三千界。
希衡走到王枫面前:“王枫,为师有一件事要问你。”
“师尊请说。”
“你的道是什么?”希衡问。
“我的道吗,我还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我现在主要任务是镇守平江堰,也有除魔卫道,但是修炼的道,我还没怎么想透,应该也和师尊差不多。”
王枫说,她问希衡:“师尊,怎么了?”
却听希衡问:“王枫,为师还想问,若有一日,为师陨落,你会如何?”
啪嗒一声,竹篮掉落,里面的花瓣乱洒一地,零落成泥。
王枫眼睛红了,仰头看着神明般的师尊,她竭力忍住心中的泪意和惶恐:“师尊,您怎么忽然这么说?难道是最近有什么事发生吗?您告诉枫儿,我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鲁莽的我了,我在平江堰学到了很多,我能帮师尊。”
她上前拉住希衡的袖子,仔细查探,生怕她身上出现什么伤痕。
希衡任由王枫这么做,她轻叹一声,抚摸王枫的长发:“傻瓜,你的道该是你自己,怎能因我之故,一叶障目呢?”
“不,师尊不是叶子,是我的山、我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