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衡目送王枫回到平江堰。
等那道红色身影消失在远方,她才收回目光,再度乘风而起,飘飘飞往玄清宗方向。
隔着云气远眺玄清宗,居然遥遥有结丹异象。
希衡在远处观望,结丹异象很少见,只有凤毛麟角的修士在结丹时能够引动结丹异象。
此刻的结丹异象虽然不是天地之间的鸾凤齐鸣,只是浮动奇香,但也足够稀有。
这结丹异象出自云渺峰。
云渺峰的新弟子们刚筑基,就能结丹了?
希衡在远处看了会儿,没有贸然放出神识前去窥探,也没有联系玉昭霁使用魔族秘镜窥测。
任何秘宝、神识窥测大能,都有被发现的可能性,玉昭霁以魔族秘镜看凌剑峰的情形,其实希衡也在冥冥中有所发现,只是她发现对方没恶意后,猜到是他,没有去硬碰硬。
如今,希衡自然不能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探测云渺峰。
她有另外的途径。
玄清宗山下,玄清宗是泱泱大宗,以它为中心,有许多修士乃至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逃难至此的凡人,在附近聚居成城镇,发展繁荣。
夜市、瓦子全都应有尽有,是难得的市井烟火、繁华气息。
一棵大榕树下,一名白须老者身着一身团花金钱纹的服饰,头上戴着员外帽,他愁容满面又略带讨好地看向来往人群。
来往人群中有不少服饰比他普通寒酸的,他却反而将腰弯得更低。
几名身着玄清宗服饰的弟子好奇张望,他们一看就是玄清宗新入宗的弟子,气度仪态都和真正的玄清宗天骄们有莫大差距。
白须老者见了他们,眼前一亮:“几位仙师,要不要看看小老儿的田铺?”
“田铺?”几名新弟子大摇大摆走来,随意拿起白须老者摊前压着的田契地契,把它们摊到眼前看,“小老儿,你卖田铺?”
白须老者将腰弯得更低,接连摆手:“仙师,小老儿并非是卖。”
“哦?”新弟子不解,“不卖你摆这儿干嘛?图个好看?”
他们倨傲地说着,却并不舍得放下手中的田宅地契。
白须老者,也就是希衡的化身唉了一声:“小老儿观几位仙师是新来的?仙师有所不知,小老儿祖上也曾是修士,还是玄清宗的某任长老,那时,小老儿家可谓是盛极一时,置办了许多田铺地产。”
“可后来,祖上陨落,我们这些后人不争气,在修道一途上并无半点天赋,也就没落了下来。”
他长叹:“家里的田铺地产是卖了又卖,可总还得留下一些养活家里老小。但是,这时常有伤人、糟践作物的妖兽野物在田间出没,小老儿就想着,请一二仙师庇佑,将此田铺地宅和仙师共有,只盼仙师能护上几分。”
几名新弟子懂了。
这就是没有自保之力,想要奉上好处,寻个靠山。
他们来到玄清宗,凡间的财帛在这里没大用,要是能有些田地傍身?
新弟子们笑了笑,吊儿郎当伸手再拿起田契地契,弹指吹了吹:“这好说,你的地在哪儿?”
白须老者刚要说话,人群中爆发一阵呼声:“结丹异象!”
“好香啊。”
原来是云渺峰飘来的异香传到了山底,人们仰着头,痴痴望着天空,感受那股令人心潮澎湃的力量。
“结丹的方向是云渺峰?”一名玄清宗弟子仰头说。
“难道又是新弟子结丹了吗?这修习速度未免也太骇人了一些。”
白须老者听罢,脸色怔愣:“结丹?那刚好!”
他弯腰对那几名新弟子道:“几位仙师,不知几位是何等修为?”
“筑基巅峰。”为首那名新弟子道,另有几名新弟子捧场,“周师兄只花月余就登临筑基圆满,这可是大造化。”
“小老儿,还不把田契地契一并奉上来,有我们周师兄在,什么妖兽野物也不在话下。”
白须老者更显激动谦卑,夸了那周师兄几句,在周师兄压抑不住得意之色时再叹了口气:“这几处田铺地宅就拜托周仙师了,只是,唉,不知几位仙师可否认识那名结丹仙师?”
周师兄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他身旁几名新弟子也压下脸来,扯住白须老者的衣服:“你什么意思?嫌我们修为太低了?”
“非也非也。”白须老者惊慌失措,慌忙摆手,“小老儿能得几位仙师庇佑,尤其是这位周仙师,高兴也来不及呢。只是小老儿有一处茶山,本是人杰地灵,产出的茶叶香浓醇厚,却被一只金丹期的妖兽占据。”
“小老儿只能请结丹修士来庇护这茶山。”
“几位仙师若是认识刚才那位引起结丹异象的修士,可否替小老儿转告一句?”
……
“等着吧。”周师兄冷冷说了一句,拿着新到手的田契地契转身离开。
他们往外走去,一路上还能听到几名恭维他的新弟子愤愤不平:“周师兄您天赋异禀,不就是结丹异象吗?等师兄您结丹那日,场面肯定定为恢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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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真是鸾凤齐鸣、锣鼓喧天!”
他们离开后,树下那名白须老者也收了摊子离开。
走到一副僻静无人处,白须老者摇身一变,脸上的黄褐斑、苍苍白发、鸡皮老颜赫然消失得无影无踪,雪衣墨发身姿泠泠,希衡化为真身。
她远眺周师兄等人离开之处,化为隐光跟踪而去。
一路上,周师兄的跟班不住慷慨激昂拍着周师兄的马屁,却没注意到他的神色越来越难看。
“周师兄何等天赋?不过是让那小人捷足先登罢了!”跟班们未发现周师兄已经生气了,还在拍马屁。
“滚!”周师兄只觉得他们每一下都拍在马腿上,黑着脸大吼一声。
跟班们不知发生了什么,又触了霉头,只能赶紧跑走:“周师兄,明日见啊。”
周期恨恨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人越没有什么,就越要强调什么。
他们在他面前不断强调他最强,是要提醒他不如那两个人吗?
“笑话,我周期刻苦修炼,哪里比不上他们?”周期恶狠狠一拳打在墙上,“那两个人不过是仗着被刑堂堂主罚了一次,丢了脸,所以他们豁得出去……”
周期闭眼,那日“宜云真君”的话历历在目。
“宜云真君”那时含着笑,眉间的浮躁都去除不少,更让人信服,显得高深莫测。
她说:“你们可得努力一些,云渺峰的丹药灵气可都不算充裕,谁先结丹,谁就能获得本君更多侧重,谁若是落在了后面……那可就,泯然众人。”
泯然众人的后果,周期早就尝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