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昭霁之前给萧郡太守说的、不杀白云法师的理由是假的。
他起初想着抓白云法师而不是杀了她,就是想用她破一些天武皇帝的阵法。
因为玉昭霁麾下那些道士,道法其实没有这么高。
玉昭霁温文尔雅地微笑:“既然我们彼此心意相通,那的确没必要打了,随便弄出些动静来吧。”
玉昭霁说到做到,以刀在立柱上砸了一下,立柱上顿时出现刀印,希衡也心领神会,和玉昭霁假装交手。
落在外面那些士兵的耳中,就是里边玉昭霁正在和陈五交手,玉昭霁用刀去砍,陈五绕着柱子不停躲避、反抗。
见到陈五还活蹦乱跳,这些士兵也没有那么着急要推帘子进去了。
玉昭霁和希衡由此也有了一段相处的时光。
现在,两人交手毫无杀气,甚至因为彼此暂时立场一致了,玉昭霁再度故态复萌,用眼风去纠缠希衡。
他的刀轻轻从希衡衣袖上划过,不只没用一点杀意,反而轻轻割断希衡袖子上的一块衣服,他拿着这截衣服,神色莫名,凝望着希衡。
玉昭霁的心思都要跳到希衡面前了。
希衡很是平静:“你拿吧,这不知是你们军营中哪个士兵的衣服,我只是临时穿了穿。”
玉昭霁面色一变,但也没有失态,他问:“法师,你当初差陈五来算计我的时候,可否有一点担心,我被你算计至死,真的被押往京城斩首示众。”
希衡慢悠悠回答:“你鼓动大军进入萧郡,想要对付我的时候,又可有担心我死在乱军丛中?”
玉昭霁目光晦涩,满是坚定:“我不会让你死,如法师之前所言,我一直想要活捉你,替我对付阴山乾坤阵,甚至,对付清风道国师。”
希衡也道:“我也从没让你死的心思,陈五纵然告发你,但你是天潢贵胄,这里的人怎么可能杀了你?他们只能把你押送回京城而已。”
玉昭霁再问:“那刚才呢?你想让别人误以为我杀了陈五,到了京城之后,我的罪状岂不是更坐实了?”
希衡轻轻叹气:“到了京城,无论是不是你杀了诸葛闻机,天武皇帝都会力保你。”
他根本不会死。
玉昭霁眼中有笑意,他说出的话也变得更柔和许多:“所以,其实你也有为我考虑,我们不是全然的敌人,对吗?”
玉昭霁一边说话,一边走向希衡。
他希望能够和这位白云法师再温馨地相处一次,就像之前在山中那样。
这个世道太乱、太杂,人都变成了鬼,爱都夹杂着恨,可这世上,谁不想要和所爱安安静静在一起?
玉昭霁想靠近希衡,两人短暂相处,直到一把米就像撒鸡粮一样快洒到玉昭霁身上,玉昭霁再度出刀,刀若残影,将一切米全部打下。
玉昭霁和希衡看过去,伍长一脸忌惮看着玉昭霁。
他从刚才玉昭霁出手时的刀法就能知道,玉昭霁杀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
但是伍长也不至于太恐惧,大不了就是一条命而已,十八年后他还是一条好汉。
伍长和玉昭霁对视一会儿,仍然心有戚戚然,他看向希衡:“法师,小心他,他……”
伍长憋了半晌,才艰难地吐出那几个字:“小心他用美男计迷惑法师。”
希衡、玉昭霁:…………
他们俩都从没往美人计的方向思考过,何况,玉昭霁不着痕迹看了眼希衡,是他对这位法师用美人计,还是这位法师对他用美人计?
玉昭霁如今是个男人,曾经他是个男魔,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不会关注自己的容貌,但他很能欣赏希衡的容貌。
希衡朝伍长解释:“我和他算是旧识,他现在出于他的考量,愿意配合我们调虎离山,我们就不必花更多功夫了。”
何为调虎离山?
门外那些士兵既进不来,又不敢进来触玉昭霁的霉头,只能派人去请各位将军来。
各位将军都在这里,所有人的眼光也都在这里,自然就没人关注那些本就不合军人习性的清风道道士了。
伍长听完解释,仍然满面焦急:“话虽如此,可是刚才他就一边套近乎,一边拔刀!万一他又故技重施怎么办?”
玉昭霁懒懒开口:“你未免太多虑了。”
他微微抬起脖子,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伤口:“你看到我脖子上的伤了吗?就是这位法师用剑所伤,差一点点我就命丧当场,法师可不是你所想象的弱不禁风的、道士。”
伍长自然看到了玉昭霁的伤,他强行辩驳道:“法师的右臂不也被你伤了吗?”
玉昭霁平静回答:“那是她在混乱中坚持要杀我,然后被暗道中的大石砸断了骨头,就连伤口都是我为她包扎的。”
伍长:……
伍长气得捏紧了拳,他深呼吸几次,本来一心想骂玉昭霁是个阴险小人,现在却不知该怎么骂了。
伍长组织了好一会儿措辞,都憋不出一句话,玉昭霁也不再理会他,想走到希衡旁边去。
忽地,外边传来士兵的吵嚷声。
“将军,二公子和陈五打起来了!我等进不去,又不敢强攻,实在没了办法,只能来请你。”
蓝将军皱着眉头:“陈五是重要的人证,绝不能出事!你们让开,本将军进去!”
蓝将军下意识想要踹开营帐帘子进去,却又抚须想到玉昭霁深受天武皇帝的信任,眼珠转了转,提声:“二公子,陈五绝不能死,请二公子恕我们无礼了。”
蓝将军话音一落,希衡和玉昭霁彼此对视一眼,希衡如鱼一般,守在营帐门口旁,只等蓝将军一进来,她就冲出去。
她走动时,衣袖擦过玉昭霁的手臂。
玉昭霁握住她的衣袖,说了一句:“京城再会。”
而后,放开。
与此同时,外边除了蓝将军和士兵们的声音外,还响起了巨大的妖鬼咆哮的声音。
阴山乾坤阵的镇物,被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