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苍凉悠远的乐音缓缓而出,惊得远处飞鸟成群。他的乐音里不是高山流水,而是生灵百态,有狼、狐、鹿、雁,演出孤、狡、灵、离。
羽丽似有所感,她站起身来,随曲起舞。她着姬无咎长袍,将天地间生灵的生死轮回演绎得质朴真实,无需任何华美的修饰装扮,那只是沧朗世间的一曲悲歌,献祭给茫茫人间所有涂炭埋首的人们。用舞姿曼妙婀娜来形容只能说是亵渎,她比所有曼妙婀娜都更唯美绝伦。
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一颦一笑,曲意相合,心意相通。
姬无咎看羽丽舞蹈,心念已飘远。她两次救他,不许他再受伤,大概是真的怕他死了吧。
他这条命在世上竟有了顾念之人,第一个关心他,让他开心的人。
虽然她嘴上说的都是狠话,可是他听明白了话里的意思。
只有真正纯粹无杂的人,才能穿过世俗,剥去表象,看透事物的本质。
也只有事物纯粹无杂的本质,才能滋养人们纯粹无砸的心灵。
可惜这些都只有极少数人能够看见,能够悟到。
羽丽该庆幸,她失去了那么多亲人,却多了一个能真正懂她的人,比她自己还要懂她。
可惜许多缘来时无声,走得更令人猝不及防。
一曲终了,姬无咎有些气喘,看起来却很高兴。
“蛊虫解了,气力也都没了?”羽丽走过来坐在他旁边,拿话逗他。
“你知我为何留它。”姬无咎问。
“你要报仇。”羽丽说。
姬无咎点头,又摇头。
“不对吗?”羽丽不解。
“你说对了一半。”姬无咎说,“它现在是双生蛊。”
“双生蛊?那是什么。”羽丽问。
“一半是仇恨,一半是你。”姬无咎看着她说。
“它吸了我的血,你便会记得我了?”羽丽自视聪明,一猜便懂,又鬼灵精怪。“那要是吸了野人的血,你岂不惨了。”
姬无咎笑。
“不是所有人,所有血都行。”
“哦。”羽丽又明白了,可是她不说。
姬无咎知道她明白,他也不说。
羽丽轻轻将头靠在姬无咎身上,他又吹起了骨笛。那笛声里有了山河大海,宇夜星辉。有了丝雨落花,心随意转,有了一丝温暖的气息,有了她的影子。
“姬无咎!”
“嗯?”
“无咎!”
“嗯?”
“无咎哥哥!”
“嗯。”
羽丽笑着,就这样将他纳入了亲人的范畴。羽丽觉得自己不再孤单,有他在身边,她又有了安全感。在这悠悠的乐音里,她进入了美美的梦乡。
羽丽很久没睡得这么香甜,这么踏实。
她做了个美梦,梦见姬无咎陪她到了韩国,见到了三哥哥。他们坐在一块谈天说地喝酒吃肉好不快活。他梦见三哥哥笑着,姬无咎也笑着,他笑起来那么好看。他们敲起剑唱歌,唱得东倒西歪。他们唱的太难听了,怎么会这样难听,像乌鸦叫。她捂住这个的嘴,那个又唱起来,捂住那个嘴,这个又唱起来。吵得她头疼,天旋地转。忽然她倒下来,跌在了一个人身上。她欲起身,却被那人拉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