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姬无咎不敢置信,平日里,父亲都是慈爱的模样,偶有严厉,也是因他犯错屡教不改,从未无端惩戒过他,如此对待过他。
“无咎,怪只怪,父亲对你寄予厚望,怪只怪,你无从选择的命运安排。”父亲语露不舍,但态度决绝。
那是生离死别的无可挽回。
“为什么?是因为那个盒子吗?父亲,我不要看了,再也不要看了!”姬无咎知道错了,他不会再屡说不听屡教不改,他懂得遵命了,他痛哭失声,可是他的父亲再也听不到了。
宇墨寒将剑拔出收起,带着盒子,带着姬无咎,来到了天门山。
那时的月夜,和今天一模一样,十年来,有多少月夜是一模一样的,在那些一模一样之中,有多少悲欢离合、镜花水月。有多少生命永远消逝,又有多少人注定奔向死亡。
“无咎,不要自责,那不是你的错,死本就是件无从选择又难于接受的事。”燮月说,“这么多年过去,我知道你一定非常痛苦,我想你开心些。”
夑月说得诚恳:“千人千面,其实死亡的意义也是人各不同。换个角度看,说不定死对于一些人,反而是种解脱。就像那月,你眼中的和我眼中的,就不是一个样子。”
燮月想要安慰他。
她喜欢月亮,月亮有很多种样子,她看到的月是月明星稀,星月交辉。是皓月千里,风月无边。师父当时给她以月为名,大概是希望她如月般皎洁光莹,剔透随心吧。
而肃杀的夜,总是无月无星。
这几天他们的身体都恢复得很有进展,半个月后,姬无咎可以走动如常,夑月便常央他带自己到处转转,山前的碧池,山后的花海。石崖上的绝顶临风,密林中的鸟语兽鸣。好几次姬无咎似乎隐约想起了什么,会问她,是不是在林中遇蛇,是不是差点被鼋吃掉。许多片段支离破碎,她微笑应着。她只在他问起时说上两句满足他的好奇,从不主动提及他们过去的事情,她怕他发现,她不是他记忆深处的那个人。
然而为了周全,她还是从惋星的书信中知道了许多他们的往事。自然是让惋星帮她打探羽丽和姬无咎的过去,说是帮他恢复记忆,她们都被她蒙在鼓里。
原来姬无咎和羽丽有过许多有趣的惊险的奇遇,他只是不记得她是谁了。
但愿他永远不要想起,这样她就能理所当然地待在他身边了。
她愿天涯海角,生死相随。
然而一个念头却总是蹦入脑里。如果是羽丽坐在他身边,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她会说什么话,做什么事。
她有时候不知道自己是自己还是羽丽,他陪伴的是脑海中的羽丽还是现实中的自己。
燮月想知道姬无咎在遇到她以前的所有事情,所以有了今夜的谈话。
此时姬无咎无声地靠在石壁上,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儿时的痛苦记忆。是终熬不过她的百般央求?还是相似的夜让他有了倾诉的心情。人说老了才会想要倾诉,他从没这样倾诉过自己,没有人听,更没这个必要。
她想知道便让她知道吧,他从来不会受任何人影响,除了使命和命令,不会满足任何人的要求。而对她,却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协,从前,现在。
只是在偶尔片段的失神中他能觉察到一丝不妥,从小在野外生活,受到训练,他的直觉非常敏锐。可那不妥每每到来便稍纵即逝。他能想起救她于密林,救她于坠崖深谷。他记得她的任性耍赖,逗趣狡黠,那是她独有的没人可以超越的气质,还有她出走时脆弱、倔强、自以为是,被逼无奈和全神贯注,拼命活下去的样子,那又是像极了曾经自己的另一种气质。
眼前陪着他的她妖娆妩媚,体贴温柔。
这样很好,怎样都好。他不贪心,便足够了。
蛊虽不在了,但他使命还在。
[1]姬,最早是河水的名称。史籍记载,黄帝因长期居住生活的姬水之滨,故以姬为姓,所以黄帝不姓黄,而是姓姬。黄帝的后人建立了周朝,姬就成为周朝的国姓。
周王室建立后,周天子分封天下,鲁国、晋国、郑国、卫国、虞国、虢国、吴国、燕国等国家均是周王室后裔,姬姓;其他许多国家是外姓功臣,如齐国是姜姓,秦国是嬴姓,楚国是芈姓,宋国是子姓,越国是姒姓等。
在我国上古时期,人们便发现近亲不能结婚,那时人口没有现在多,而且家族支脉相对清晰,所以只规定贵族同姓不婚。在这种规定下,贵族女性的姓要比名更为重要。没有出嫁的女子在家时通常以排行区分,当然不会用老大、老二、老三这样的称呼,而是在姓上冠以孟(伯)、仲、叔、季。比如孟姜,是姜家的大女儿,伯姬,是姬家的大女儿,仲子,是子家的二女儿,叔姬,是姬家的三女儿。出嫁以后就得改名字,有这么几种改法。如果嫁给了别国的国君,就在姓上冠以配偶受封的国名,如秦姬、芮姜、息妫、江芈;如果嫁给了别国的卿大夫,则在姓上冠以配偶的氏或邑名,如赵姬,赵衰的妻子,孔姬,孔圉的妻子,秦姬,秦遄的妻子,棠姜,棠公妻子,而棠则是邑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