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咎一愣,看夑月有些羞怯,嘴角动一动,却没说什么。
燮月猜到,姬无咎不会直接回答她,这个问题也只不过是个铺垫,她还有更重要的问题在等他:“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在一起,一起老了,我很老很丑了之后,你还会不会……,会不会……”她其实想说,你还会不会喜欢我,会不会不要我。
姬无咎看一看夑月后看向别处。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她总是会问这类问题,如果他给个答案她便可以满足。
我报完仇,便来找你。
似乎曾有那样一句话藏在记忆深处,那是姬无咎能给出的最好的承诺,那时她没问过,他却想告诉她。
而今她明明在问,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十天后他们到了陈。
第一天他们从南门进去,第二天他们穿北门而过。他去过很多地方,去过的地方他都记得。而这里他一定来过,却一点也想不起来。那条主街巷,北门边的院落,还有北门外那片开阔地,那是出征誓师的地方,誓师的献祭台上兀自血迹斑斑,那些血迹,怕是累世都不会消失的罢,它不仅证明过祭品的牺牲,也能在大军征战远方时昭示出征的意义,血淋淋地告诫所有人,战争不是儿戏。
这座城池不大,因为楚考烈王现居这里,临时作为都城而稍显繁华。
现在的楚国已大厦将倾般衰落着。
距离上次劫持楚王半年有余,当时他们逃走后黄歇迫于楚王之命贴出通缉文书,实际上也不特别想抓他们。之后黄歇随楚王出征,过了三个月就不了了之。那告示也就被其他的告示盖住,有几个没盖住的也已发黄发旧难以辨认。
燮月多个心眼,一路上都引开姬无咎注意力不让他关注到那些。
又走了月余,他们出了楚地,到了赵国境内。燮月拿出自己的封传,看见了上次从邯郸出城时的签押,那时的情景仿佛发生在昨天。
而姬无咎似乎有许多个封传。他随手拿出一个,漫不经心地递给门吏,两人顺顺利利进了城。
眼看就到了赵国邯郸。
这一路上他们见了黄沙漫天,也走过苦寒雪原。从冰封十里的长河上滑行,走向了春意吐绿的柳岸。
他们从冬季走到了初春,在魏国,他第一次见她杀人。
那人无赖了些,偷了燮月的东西,又对她出言亵渎。
姬无咎下手虽狠,也只杀该杀之人,她以为他会出手,她希望他能出手,可是姬无咎没有出手。
她气急,一剑刺死了无赖,然后便自己跑走不理他了。
她闹了两天别扭才回来。
回来时,姬无咎还是老样子。
两人淡淡的,便又上了路。
燮月以为他会找她,至少会担心她。可是姬无咎没有。
燮月知道姬无咎并不爱自己。
她也终于意识到自己从开始到现在的变化。也许开始她喜欢的是姬无咎那份难得的痴心,现在她是明明白白地喜欢姬无咎这个人。
一开始她只想在姬无咎身边待一段时间,让朝夕相处日久生情,这样哪怕他突然恢复了记忆,心里也仍然有她的位置。
可是她发现自己没办法得到他的爱。
如果只靠这份承诺维系关系,姬无咎总有一天会离开,夑月拴不住他。
在他终将离去之前,一定要有办法才行。
尝过离愁别恨的人,懂得那滋味,一定会想方设法避免重蹈覆辙。
邯郸的街头,比想象中还要荒凉。
一年前长平之战后,赵国几乎没有青壮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