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情谷的日子恬淡幽静,却也不乏乐趣。
自从师父毁了密径,姬无咎被两位师姐护送上路后,羽丽渐渐断了出谷的念想。不断也不行,谷四周都是高崖,她曾试图攀爬,却跌了几个鼻青脸肿,再爱任性胡闹也得要懂得变通。心念一转只能随遇而安了,真是剔透聪明得很。
正是因有这样的底色,她在这世上才与众不同,将来也才会有那样一条归途。
在绝情谷的乐趣,便着落在花愐愐身上。
花愐愐在这里是个混世魔王,什么事情都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不让干什么就偏要试一试,常弄得谷里鸡飞狗跳,他还老大不乐意,好像自己受了欺负似的。
可自羽丽来后,她只要发话,就像手上有一根小鞭,一抽花愐愐就前进,一抽花愐愐就后退,百试不爽。
没过多久花神剑就发现了这件事,她这个儿子终于有人能够整治,便授权让羽丽全权管理。
羽丽当花愐愐是自己弟弟,有没有尚方宝剑都一样,该玩玩该闹闹,该整治整治。
他们的毛绒和小贪吃已经长大,另外两只也有了名字。
其实在羽丽眼里每一只鸟都长得差不多,只是在花愐愐的指引下她才能认清哪只是哪只,花愐愐从小在谷里长大,日子单调周围都是女孩子,他的淘气时常无处施展,就特别喜欢和动物玩。谷里的鸟、兔子、山鸡、穿山甲、袍子……他都认得,只要见过的都能区别出这只是谁,那只又是谁,眼力极好。
“你知不知道有一种貘,黑白相间有点像熊猫,身形又像猪,鼻子有一点点长,还会发出口哨般的声音。”一早两人练完功,坐到树上吹风聊天,边四处寻找他们的动物伙伴。
“那种动物我没见过,但是口哨声确实是听见过的。”羽丽想起和姬无咎在密林里时曾听见过口哨声,而姬无咎的骨笛她还一直藏在身上。
“那应该就是了,在这片山林里有几只这种貘,你可记得千万不要靠近它们,它们的尿是会从后面喷出来的,喷得很远,猝不及防。”花愐愐很认真地说。
“这么有趣,你是不是被尿喷到过啊,说得这么清楚。”羽丽抿着嘴看他,扑哧一声笑出来,仿佛是看见了他当时的惨状。
“我才没有。”花愐愐摆着手说,“当时小蕊姐姐陪我玩,远远见到那个家伙正在吃树叶。我就跑过去想和它交朋友。结果不小心绊倒了,那个貘,我给它起名叫小双,它就这么咻咻地发出吹口哨的声音,好像在讥笑我似的,我就急了,趴在那捡起石子丢过去。虽然没打到它,但好像是惹怒了它。小蕊姐姐怕它袭击我,就赶到我前面去保护我,结果,哈哈哈,被小双喷出来的尿溅了一身。哈哈哈哈,回去洗了好几天。”
羽丽忍俊不禁。
“跟你一块玩是不是总会倒大霉?那我以后可不敢和你玩了。”羽丽假装堵起嘴巴。
“别别别,不会的,你看你和我玩了这一年多,哪有倒霉?倒是我倒了多少霉。”花愐愐回想起前尘过往,灰头土脸。
羽丽又扑哧一声笑出来。自从数鸟蛋打赌开始,花愐愐着道在她手上不知道多少次,输给她的东西不计其数,就差把自己也押上了。
更别说练功时他偷懒不得被她监督,吃饭掉渣吃饭放屁吃饭吧唧嘴被她罚打手板,她总有小花招让他跌个跟头还对她心服口服,山间游乐划破伤口也都是她帮着处理,遇到危险她总能化险为夷。
花愐愐真是被这个小姐姐整治得服服帖帖,也懂事了不少。
眼看转过来就到入谷第二年,到了楚考烈王八年。
花神剑本是个极有天赋之人,从传下来的越女剑中悟出许多阿青初创的影子,别的师姐妹领悟不了的她能领悟,而传授给羽丽时,别的徒弟领悟不了的羽丽能领域,一点就通。
羽丽凭着天赋极佳聪敏异常,又对这剑法兴趣盎然,心心念念着学成好去报仇,所以尽管看不出有多刻苦,却进境很快,两年来打下了扎实的基础。
这两年间谷外却是经历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退秦一战信陵君为头等功臣,楚国春申君黄歇陪着走了一遭,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自觉惭愧,便建议以周天子之命再此联合各国合纵抗秦,周赧王欣然接受,却无钱无兵,便四处借钱凑足五千兵马粮饷由西周公统领。其他各国除燕国派将军乐闲率军出征外,赵国元气大伤,魏国一役刚过,韩国自顾不暇,齐国中了秦国远交近攻的设计,不愿参与,只楚国景阳、燕国乐闲和西周公三支队伍。三个月后,见秦嬴樛率十万兵马驻扎函谷关外调兵遣将心生畏惧,便早早班师回朝。
正是周赧王债台高筑,躲在躲债台之时,秦王率军来征讨西周(其时周王住在西周国)。
西周国无力保护周赧王,周赧王遍询群臣,要去哪里避祸。
“三晋?”
周赧王还是习惯称他们为晋。
西周公想起了什么,对周赧王奏道:“秦也是颛顼后人,周孝王六年,始祖秦非子因养马有功被周天子重用,以秦为封邑,封为附庸国,秦国自此而始。五百年前,秦襄公派兵护送周平王东迁,被封为诸侯,又被赐封岐山以西之地。秦国渐渐强盛起来。那时太史儋曾预言,周、秦五百年后将是一家。后来,秦孝公时任用卫鞅变法,终于有了现在的强大局面。而周王室,却逐渐的衰落下来。到现在,已经五百一十五年了。”
周赧王记得那个预言,他如今已在位六十多年,在他还没这么老的时候,秦武王就曾来周国看过九鼎,要不是举鼎砸脚而亡,说不定已将豫州之鼎搬走了。
他已耄耋之年没有斗志,便捧着周朝版图来到秦军大营,投降了秦国,在秦国他被降为周公,没多久便病死了。
楚国又是无功而返,便转而出兵攻鲁,将鲁国公封到莒降为君。
荀子出任兰陵令。
……
燮月回到绝命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