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子和二宝,两个都是干活的好手。
三毛子他爹是个中俄混血,从阿城跑过来的,人虎实、力气大,四邻八乡有名的种地能手。
可惜赶上了生产队,干到死一年也是那些公分,并不会比别人多挣一毛。
家里两女一儿,大女儿已经出嫁,二的也已经订婚,三毛子19岁,也相了好几次对象。
不过家里太穷了,都没成。
来到三毛子家,宽六长八的小土房,院子也憋憋遮遮三四十平,外面能看见值钱的家当,就一对儿倒扣的铁皮水桶。
“三毛...”堂哥刚要喊人,陈江河给杵了回去。
“刘老大在家呢,你想死啊?”当着二毛喊三毛,别一会再挨顿揍。
“大刚在家不,找你研究点事儿!”
俩人就在院子里,谁也不进屋。
农村这时候缺电,一个月不知道停多少回,有时候就干脆跟暖气供热一样,一天就给个两三遍。
就是有电,很多人家为了省钱,不到摸黑也绝不点灯,远不如残阳下的外面亮堂。
陈江河哥俩都是成年小伙子,三毛二姐都订婚了,再贸然进去,对人家口碑不好。
三毛子一手端着饭碗,肩膀上搭着条背心儿没穿,趿拉着黄胶鞋就出来了。
“熊哥、狗哥!咋不进屋呢,饭顿儿都过了,我是吃的晚。外面有虫子,咱进屋唠!”
这三毛长得四四方方的,就像雕刻师傅落下了最后一步修边的工序。
一米七十多的个子,立正一杵,跟老庙门口那个拄棍儿的石像一模一样。
“进个屁屋,外面凉快!”
“有事儿找你,去县城打工,一天给一块钱。不管吃住,大家一起找地方对付,最少干十天,能去不能去?”
哥俩不进屋,屋里的二姐倒是出来了,人家穿戴整齐,连头发都梳着光滑的辫子。
“老大、老二来啦,咋不进屋喝口水呢?”
“二姐,我俩找刚子,说两句话就走。他要是不愿意去,我还得去问问二宝呢!”
二姐返回屋,拿出来一把炒瓜子,农村个人家园子边种那么两棵,现在已经抓的不严了。
“啥事儿,问我就行,我给他做主。你俩尝尝,我用底火炒的,一点没糊!”
陈江河把事儿简单说了一遍,十天活儿,一天一块,就给人拔草砍蒿子。
二姐踢了一脚三毛子,“跟个闷驴似的,就知道吃,老大、老二想着你好,你还不知道吭声。”
三毛子继续扒着嘴里的饭,“外面吃不饱,我走了,家里活儿谁干?”
“吃吃吃,你饿死鬼投胎啊,一个人赶上三个人饭量了,哪家姑娘敢嫁给你。必须去,给我挣十块钱回来,要不家里没你饭了!”
三毛子低头不说话,二姐直接拍板儿,这就回屋给他收拾铺盖卷儿。
堂哥觉得传言可畏,刘家老三这个牲口一样的饭量,万一到城里买不到不要票的饭食,真把人饿坏了咋整。
“娟啊,我们再去二宝家看看,都说好了的。他们俩谁去,明早上村头见,那我们先走了。”
说着,赶紧拽着陈江河就往外走。
“着啥急啊,你跟人家老大也没处成,又不是你小姨子,害羞啥!”
堂哥怕死这个嘴不老实的弟弟了,掐着他后脖颈子,“你可小点声儿,我的亲爹欸,让你嫂子听见挠死我。
再说,我不还是为你了,三毛子那么能吃,咱进城了上哪儿给他找饭辙去。”
俩人奔着村东头的一个小偏岔,拐进了山沟边上的一户人家。
“能吃就能干,有三毛子在,咱哥俩也能省不少力气。二宝好是好,就是太聪明!”
二宝子家有条小黑狗,俩人离着院子挺远呢,就警戒的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