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的国道,还不如当下的村村通。
双车道,中间鼓,两边低。
国道两侧种着速生白杨树,路基边上有长条形的土堆,那是农民出工修路之后,留下的维护基料。
客车车速不快,也就四十多迈,就这还叽里桄榔,跟要散架一样。
来往错车,双方都要减速,然后把外侧轮压在长满杂草的路基边上。
陈江河跟老爹坐在一起,抱着行李假寐。这老头,怕他去找燕子,居然特意跟着过来当监工。
行至取柴河,五六米宽的小石桥,窄窄的只能通过一辆大车。
对面正好来了一辆141,拉着一车生猪,不知道要送往哪儿去。大客车司机鸣笛,示意自己先行,结果对方误会了。
忽然,从后面窜出来一辆黑色轿车,想抢过大客的车头过桥。
只听嗙的一声,然后是金属撕裂,涩耳的吱嘎声,接着叮呤咣啷,大客车栽栽歪歪,刮着桥栏杆,差点冲进河里。
司机猛一打舵,好在车速慢,钻进了行道树中间,被挤住了。
整车的人齐齐向前冲去,陈江河也是,忽然感觉重力消失,接着就是脑瓜顶一痛,哐当一下落回座位。
“啊......!”
“我曹.....”
“完犊子了!”
“我的腿,我的腿挤住了!”
车内一片混乱,陈江河睁开眼看过去,车头杵进了路边壕沟,前头低、后头高,大客车正撅屁股呢。
司机整个人贴在前挡玻璃上,一点动静没有。
身边,老陈头捂着胸口紧闭双眼,嘴丫子直抽凉气。
“爹!你可挺住啊,咱家钱还没花完呢,我还没给你盖上大瓦房呢!我娘都没了,你可不能抛下我啊!”
老陈头睁开眼,恶狠狠地斜楞他一眼。
“我操你祖宗陈江河,见天盼着我死是吧,老子我啥事儿没有,气死你!”
往外看了一眼,蓝色的141大卡车冒着黑烟扬长而去,他们被抛弃了。
这一车人还处于懵逼之中,虽然柴油车不容易着火,可也没必要继续这么呆着啊。
陈江河扶着车座勉强站起来,走到中间去开车门。
结果上面那个插销被卡住了,拽了半天还是拉不开,用大脚丫子踹了好几脚,那玩意儿有点弹性,居然踹不坏。
“下沟村的,听我指挥,凿开玻璃,拉开车门。一会车再着火了,咱们就憋里面了!”
大爷陈西远配合着他,先不管其他乘客,得把自己人先救出去。
这一车都是村里的顶梁柱,要是毁在这里,以后老陈家祖坟得让人扬了,陈江海沉不了大海,肯定能沉江。
老爹递给他一支擀面杖,也不知道上城里带这玩意儿干啥。
入手感觉很沉,他三下两下,把大块的玻璃都给捅开了。探头一看,离着地面两米多高,底下正好是壕沟。
只能又窜到前面,在车头位置重新开了两块窗户。
这下行了,人爬出去,摔不坏脚踝。
有人争先恐后的往外爬,也有在原地继续哭叫的,还有试图自己拿拳头砸玻璃的。
陈江河先送出去一个,这回里应外合,把前门打开了。
“听我的,一个个往外走,都带着自己东西,小心一会找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