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推荐制不是结束了么,已经1980年啦,自己还能有这个待遇。
心脏跳的跟拨浪鼓似的,扑通扑通让人心慌。
他也不知道找谁去诉说,找谁去求证,就拿着通知书在原地转圈。
上大学啦?
自己不是连高考资格都被取消了,连乡里的办事员考试都不让参加,怎么突然就能上大学啦。
太兴奋了,他的兴奋没地方发泄,抱着一百多斤的李欢喜转了好几圈。
然后赶紧往出跑,去陈江海那个工地,老爹还在那边给他们做饭呢。
这一路跑过去,陈江河第一次感觉身体是那么轻盈,耳边的风是那么温润,空气是那么香甜。
跑出了一身汗,完全是顺着流往下淌的,可是他感觉一点都不难受。
到了工地,老陈头正在灶边给大家蒸窝窝头,热的光着个膀子。
“老陈头!陈江海呢?”
陈西塘恶狠狠的看了儿子一眼,小兔崽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在家不叫爹,出门还喊老陈头。
要不是看儿子受伤未愈,绝对要执行家法。
“跟人学开挖机呢,西头那辆车上的就是他,瞎嘚瑟,人家司机白捡钱,你说他傻不傻?”
他把信件在老陈头面前晃了晃,“你看看这是啥?”
老陈头在毛巾上擦了擦手,拿过来贴在眼前仔细的辨认着,幸好学校写的都是行楷,他还能认识。
不到一百个字儿,看了五六遍,眼睛都看窜花了。
“小二,这是真的,不是你写着哄我玩的?”老汉不可置信的看着陈江河。
“不信我,你看章啊,那么大的红章,我还敢伪造么?”
老头仔仔细细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读着,“林吉市农业高等专科学校”。
“二啊,你啥时候考的啊,我咋不知道!学校给你的处分取消了?”
他撂下老头,跑到西面去喊陈江海。
“大哥,大哥,我能上大学啦!”
工地上百十来号人,多数不知道啥时候发录取通知,这么一听,还以为他是今年的考生。
真厉害,月初才刚考完,人家就拿到通知书了。
陈江海根本听不见,如今正乐颠乐颠的开挖机开沟呢。
陈江河捡起一块松散的土咔喇,一下砸在驾驶室的玻璃上,“陈江海,快下来,你媳妇要生啦!”
陈江海赶紧停下挖机,推门就蹦了下来,刚跑了两步,立马回头奔着陈江河过来了。
媳妇刚怀孕三个多月,生个毛生啊,女人又不是大黄狗。
“好小子,敢耍我是吧!”
“大哥,我考上大学啦,不是,我被推荐上大学啦!”
陈江海看他说的挺认真,手往前一伸,“证书呢,你考上哪儿啦?要是敢骗我,裤衩子我给你扒下来!”
陈江河拽着他回到做饭的地方,拿过来通知书塞到他手里。
老陈头俩手护着,生怕被风吹跑了似的。
“农业高等专科,学农业啊,咱一个农民学农业干啥,你跟我回村种地不完了么?”
“哈哈哈哈,陈大傻子!种地也得需要科学啊,我要去学怎么造有机肥,把咱们厂干成最大的公司!”
工地的老乡们也停下手,纷纷过来看热闹。
老陈头脑袋一热,大手一挥,“今天我请大家喝酒!五十度的高粱酒,随便喝!
我儿子考上大学啦,老陈家考上大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