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杰推开门,眼前是间十来平的小房间。
常年水汽蒸腾下,脚下的木地板,一踩“咯吱咯吱”的响。
四壁的浅褐色暗纹墙纸,也鼓了许多小泡。
屋里也没什么家具。
一套桌椅,一杆衣帽架,一个陶瓷浴缸。
“先生,水放满了。我还特意为你斟了杯,新开的白兰地。”
“好,你下去吧。”
陈杰随意回答句,可穿着背带裤的黑人,还是提着水壶,站在门旁不动。
“怎么了?”
“先生,按照绅士的习俗,您该……”
陈杰愣了下,眨几眨眼,才明白他的意思。
他摆摆手:“去前台领两美分吧,我在那押了钱。”
黑仆人这才满意,鞠躬时咧着大嘴,露出两排洁白的牙。
陈杰不禁摇头苦笑。
在华国呆久了,他还真不适应,时不时要给小费的美利坚习俗。
脱光躺在浴缸里,温水滋润着疲惫的身体,他舒服的哼唧了声。
陈杰品了口白兰地,闭上眼思考着今后的事。
他对鹈鹕镇的了解,全出自罗伯特口中。
目前,他只清楚鹈鹕镇势力很复杂,可具体哪家最强?哪家最弱?哪家背后还有靠山?
这些具体的情况,他一点儿也不了解。
可在这个没有出租车师傅的年代,该去找谁探听本镇的传闻,他一时还真有些为难。
陈杰愁的皱着眉头,啄了口白兰地,耳旁却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
他下意识回头,房门被推开条缝。
一个金发女人伸头进来,脸上挂着职业式的假笑。
“先生,需要洗浴服务吗?”
陈杰忽地笑了。
在鹈鹕镇,哪种职业接触的三教九流最多?
当然是洗浴女郎啊!
他招招手正要说“请进”,金发女郎却突然变了脸。
她从门缝里“嗖”地收回脑袋,下一瞬,门外便响起她粗俗的骂声。
“杰瑞,你个沙滩之子!”
“嘿,珍妮,你小点声,别吵醒楼上的客人!”
“去你妈的!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浴室里是个华人?”
“珍妮,你个臭婊子!我好心给你介绍生意,难道还做错了?”
“Fuck you!”
“如果下次你不说清客人是谁,就在寒冷的冬夜,去找别的挤奶女工吧!”
珍妮狠狠比了个中指,推开门大步闯入,又“嘭”地重重关上门。
倒也不是她歧视华人,都干这一行了,还能有什么白人优越感。
可干她们这行,光靠搓澡的挣得那几美分,哪够养家糊口?
最大的收入来源,就是趁着搓澡的时候,极尽风骚去卖弄。撩拨的顾客受不了,跟她回家打扑克。
但在她的刻板印象里,华人都听不懂英语。
偶尔能听懂几句的,一提回家的过夜费,也都抠抠搜搜的忙摆手。
珍妮怒冲冲走到浴缸旁,眼底的雀斑,都随着她拉长的脸,变成了椭圆。
她也顾不得什么媚眼含笑,香肩半露,勾着手指去撩拨水花。
只是握紧肥皂,放在水里“呼啦呼啦”的摇。
“嘿,亚洲佬,把胳膊露出来!”
陈杰没发作,只是伸出手,笑吟吟的望着她。
可珍妮见他笑,反而更生气了。
她像平常在牧场挤奶那样,一只手按住陈杰的胳膊,一只手抓着肥皂,用力的上下搓揉。
“女士,你这样粗暴对我,我怎么给你小费?”
“Damn it!”
珍妮明显惊住了:“你会说英语?”
陈杰撇撇嘴:“当然,可惜只听到些侮辱我的话,从您丰满的嘴唇里蹦出来。”
珍妮的脸唰的红了。
“对不起先生,我,我只是有点起床气。”
“你知道的,”她低头快速眨眼,“为了独自养孩子,我白天要在牧场工作十二个小时,刚睡了会,又被杰瑞叫来服务您。我,我还以为……”
“我理解你,单亲妈妈是最伟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