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幕,许少安咧嘴一笑,“怎么,是觉着酒馆里钱挣得少了,要在书里读出千钟粟?”
许白衣抬头瞅了许少安一眼,视线落在书中,又翻了一页,摇了摇头,“我想参加今年秋闱。”
许少安一怔,笑道,“二叔不是让你晚几年再考吗?”
许白衣又抬头看了许少安一眼,合上书本,给许少安倒了一杯刚沏好没多久,依然冒着热气的茶,说道,“哥,咱聊聊?”
许少安微微一笑,坐在了许白衣对面,端起茶喝了一口道,“好。”
许白衣的目光带着一丝迷茫或者说是忧愁,而许少安的目光却自信淡然。
“咱许家,还是式微了。”
许白衣先开口,语气严肃认真,“虽说三叔在京城做大官,我爹在梅兰书院当院正,在外人看来,这家世也算不错,但与唐家这样的皇亲贵胄相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虽说少安哥你经商有道,挣了不少钱,但有钱并不代表你有权,那唐家说要为难你就为难你,说要你的命,兴许就能要你的命。”
“我琢磨着,究其根源还是我许家不够强大,弱小就只能被人欺负……虽然少安哥你说现在的庙堂就是一团浆糊,乱糟糟的,即便去当了官,也免不了也沦为那团浆糊。”
“但我想试试如何在这团乱浆绸糊之中,濯清涟而不妖。”
“少安哥,你觉得如何?”
许白衣的这番话让许少安颇感意外,好一个濯清涟而不妖,确定自己没跟他吟过《爱莲说》,心想这许白衣当真不愧是天赋异禀,文采出众,不由得笑道,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平湖人家,但凡殷实的都喜欢在自己宅邸里弄一池荷塘,这样的荷塘梅兰书院也有,昨日许白衣回了一趟书院,与他爹许志平在荷塘边聊了几句。
他说他要参加秋闱,然后许志平就指着那荷塘的莲花道,“你少安哥说庙堂是个大染缸,去了可就回不来了……你看这莲花从淤泥中钻出然后绽放,却不沾染丝毫污浊,若是你也像这莲花一般,能濯清涟而不妖,那便去吧。”
这句濯清涟而不妖是许志平说的,说的很惊艳,但许少安这一整段对这句的扩写延伸,将莲的描写更加深入人心,许白衣在心中不禁惊叹。
许少安看着许白衣道,“哥支持你,不过哥有些话跟你说,你请你记住。”
许白衣侧耳倾听,认真严肃。
“你看那莲花之所以能濯清涟而不妖,那是因为它借助淤泥中的养分,得以茁壮成长,方有此等品质。”
“在世人看来,那淤泥是何等的污浊不堪,但在莲花看来,却是它最美妙的风景了。”
“为兄希望你能以莲花看淤泥那般,去看待庙堂。”
“庙堂这一团浆糊,若有朝一日你步入其中,你要如莲花借助淤泥那般,借助庙堂的力量让你自己茁壮成长,最后变成那一枝独秀清莲。”
“这才是濯清涟而不妖的正解。”
“老弟你说你要去参加秋闱,哥不拦着你,但若有朝一日你真的入了庙堂,你得给哥记住四个字——和光同尘。”
这话音落下,便见许白衣起身,向着许少安无比郑重的深深一揖,“兄长赐教,小弟定当铭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