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有看得见的战场
暗夜有看不见的战场
千军万马的思念在悬崖交锋和对峙
鼾声粘在半个月亮上
不断的敲打着战鼓
一颗满载思念的心
搭上鼾声发射的箭矢
趁夜奔赴梦里山河
当妈的和当爸的在爱孩子的节奏和方式上,似乎也是男女有别,难以步调一致。
辗转反侧的妈妈睁着一双眼睛,听着他爸那长长短短的鼾声,在月光的琴弓上,在自己的耳膜上,不停的跳着街舞,每个敲击在心口的音符,不,其实是超级噪音分贝,则更像是一辆辆高速公路上,夜行的大小的车辆,从她的心跳和呼吸上,呼啸着疾驰而过,睁着她那溜圆的双眼,很想学着池塘里的大鱼吃小鱼小虾的样子,把这不断开过来的车子,扰人的鼾声通通都吃掉,怎奈其前赴后继,没完没了的迎头开过来,甚至还有装甲车,坦克都一并上路了,再末了,她自己只好丢盔卸甲,投降放弃算了……
眼睛瞪得如灯笼,又像是十月怀胎的肚子,虽已鼓胀的如金鱼池的墨龙睛,可那阵阵鼾声依然在耳畔狂飙热舞,她只好翻过身去,背靠背的数了羊,再数猴,接着数鸡,数狗……来回数着十二生肖,就这样被如雷的鼾声碾压着,踩踏着,蹂躏着,又撑过了一个漫长的未眠夜。
好容易熬着熬着,瞥见一丝光亮如闪电划过窗帘,其实不过是路边的车灯,一闪而过的反射光而已,她错觉间,还以为天快亮了。于是,他妈妈急不可待的,就翻身下床,一看床头柜上的手表,才刚刚四点,犹豫了一小会,她还是钻出了热被窝,忽然,一阵冷飕飕的二月风,迎面袭来,让她不免打了个寒噤。
她想这样子,与其在家这么干坐干等着,感觉每分每秒都被思念的子弹击穿心脏,随之在即将要疯掉,或是要死掉的深渊边缘挣扎,忍受那生不如死的痛苦和折磨,这种煎熬里,仿佛有一种无声又无形的鞭子,在不停抽打她的脊梁,“要去,就赶快去呀!去呀!还愣什么咧?”
所以,她赶紧放下手表,还是以最快的速度,麻利的穿好了衣服后,先径直去了儿子的房间,整理出几件,前两天上街跟儿子买的新衣服。而且她多年来都习惯于,逛街只逛男装,却从不逛女装,因为儿子永远都是放在她心尖的位置上,绝对是无可替代的第一位。装好两大包衣服后,她又去厨房打开冰箱,把吃吃喝喝的东西又装了满满三四包,把个立式双门冰箱里满满当当的东西,几乎给掏空啦,再上下瞧瞧快空空如也的冰箱,总感觉还差点什么,“唉,这个点外头的商店,超市基本都还没开门呀,儿子,那这回就只能这样了,可妈已经尽力了啊!”
“呦嚯——唉——好重啊——”她吃力的左右开弓,提起了大小包裹,就这样她义无反顾的冲出门去,赶上头班车,便独自一个人奔向了网瘾管制中心,去看望她日思夜想,心心念念的宝贝儿子。
下车后,还得步行11路,感觉走了好久,同样的一条路,怎么比第一次似乎长长了好多,显得特别遥远,她的手被包裹都勒住了血印子,她也顾不上疼,实在体力不支了,才小歇一会,“噢——怎么这路跟个孩子似的,能长个,几天不见,就成大人了啦?!——怎么还没到呢?”
远远的她终于看到前方有灯光,如小星星在眼前,隐隐绰绰的闪动着,“哇塞——到了,终于要到了——儿子,妈妈我来了啊——”
远远的望着前方那充满希望的微弱灯光,却如小太阳一般,哼着小曲,在心口荡漾起来,这让她更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如同在那燃烧的柴堆上又添了燃料,于是她加快脚步,以超出了她年纪的速度和劲头,朝着那份光亮,呼哧呼哧的连走带跑着,还外加那左右提满了的吃吃喝喝,应有尽有的大包小包,恨不得把这世间的所有美好和温暖,全都给楼炎青送去,那身形,那步伐一下子感觉是个充满活力的年轻人一样,可等她气喘吁吁冲到门口的值班室时,却是一道黑漆漆的大门,沉默的紧闭着迎接她的到来,看起来像一座黑魆魆的大山,缄口不语的杵在那儿。
这一道清凉的闭门羹,又劈啪作响的,浇在刚刚还燃烧正旺的柴堆上,让她一时之间,五味杂陈的心顿时凉了大半截,仿佛被哄着匆匆绑上安全带后,瞬间又被扔下了幽暗的深谷,就像是初尝在夜幕的高崖上,被迫蹦极的感觉……
顿时大脑“嗡——”的一声响,陷入一片空白,绝顶的失望和恐惧,同时朝她突袭而来,跟着她发懵的脑袋,整个人似抽了脊髓般,蔫嗒着如一阵狂风吹落的树叶,眼前一黑,瘫软着倒下来,身上的包裹也跟着稀里哗啦的,随着她软乎乎的身体,像放置在斜坡的多米洛骨牌一样,倾泻而下的,掉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