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回李家村?”
“嗯。”
李珍珠颔首,认真掂量着面前人神态:“想要割舍亲情总是困难,可乐乐需要一个更好的环境。”
“……我也是。”
“刘高,难道被赶出家门的事你一点不介意?”
闻言刘高耷拉脑袋,原本弯的脊背更弯一些。
赶出刘家的事,李明珠只简单跟家人说两句,并未详细提。
半年前何春花回家探亲,羡慕跟家人提一嘴刘高危难关头送粮的善事。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短短一天消息传开,刘家得知消息愤怒甩李明珠一巴掌,不顾形象扭打。
“偷粮贼。”
等分开,俩人脸上都挂彩,而刘家清点存粮发现粮食没少,但仍旧叫嚣让刘高讨回粮。
刘高不愿意,跪一夜。
刘母想不通刘高哪儿来的钱,调查得知刘高从前打回家的钱非全部,直接病了。
病床上躺着的刘母不甘问:“你的钱呢?”
刘高:“妈,你也说是我的钱!三弟娶媳妇花近一百钱,我呢?都是您的娃你偏心总得有限度,至于钱的事县里粮食贵,全花完了。”
刘母捂着胸口深呼吸。
“不孝子,滚出我家!”
最后事情闹大周围邻居都清楚事情,偏偏刘家大肆造谣说他们偷家里东西添补娘家。
血脉亲人跟妻,两条路。
屋里氛围诡异而沉默,一高一矮两人互相望着彼此,幽暗环境里谁都看不清对方表情。
娃娃被褥翻跟头叫“爸爸妈妈”,靠近床沿被手轻易一翻,再往里滚……
“妈妈。”
娃娃摇摇晃晃牵上李明珠的手。李明珠扭头抱着拍背哄:“宝宝乖。”
“我先带乐乐出去。”
她一步步离开朝门走,脚步声逐渐模糊,掀开帘布刹那,阴影交割,清晰勾勒出瘦削而单薄的颈背。
仿佛只剩骨头支撑皮囊。
刘高喉咙发紧,恍惚间一帧帧旧时图像牵着神志坠落深渊……
“老二,老二你居然走神?”
“老二,过冬家里粮食不够啊,大队说每家必须出人挖河沟,老大上一年到河沟干活伤到腰,弯腰就痛,老三媳妇刚怀孩子,要是老三出点啥事……”
“出钱吧。”
“出啥钱?”
刘母拍桌,垂泪:“你不当家,哪里知道柴米油盐贵,年后老三娶媳妇,开春小宝上小学……哪里够用啊!”
被围着诉苦的男人沉默。
半晌忽然问:“我二十六了,妈,你想过我娶媳妇的事吗?”
“……”
沉默印证想法。
刘高哽咽,哪怕早明白父母偏心,可承认仍旧痛苦。
他家里排名老二,爹不疼娘不爱,未参军前就是小透明,而参军再回家更像一个陌生人。
冬季村里组织挖河沟,村里一户至少出一人,或者出钱。大哥是顶梁柱,风湿严重,三弟媳妇刚怀孕,而自己“退役、单身、父母忽略"。
刘高忍着忍着直接爆发:“我每个月寄二十块回家,哪里不够?”
“你啥态度?”
苍老而厚重的声音刺破黑暗,硬生生惊醒一片雀鸟。
“爸。”
他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再陈述事实:“部队执行任务期间我的腿受伤,冬天容易犯病。”
“……好好好,你的意思是我去?”
最终,刘高答应了。
天空蔚蓝,白云苍苍。河道聚集着热火朝天干活的村民,经历“双抢”他们只有牙齿白一点。
拉犁半天,他旧伤复发狼狈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