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屋里众人直接看向面前端着茶缸吹的年轻人。杜瀚眼睛眨一眨,镇定放下茶缸:“我有事要处理,你们先喝吧。”
“哟。”
有事要处理。
瞧他理理衣服毡帽再出门,男知青不约而同跑到窗前,争先恐后掀开帘布看一眼,只见漫天风雪飘飘。
茫茫白雪里,戴红帽的姑娘静静等着,面色红润,乌黑油亮的双辫一跳一跳。而杜瀚几步跑到面前,不知说啥,再静静一起走……
两行脚印渐行渐远。
“啧啧,真般配。”
“咱男知青算是出息了,一下出两对小情侣,羡慕啊。”
“说话注意点,杜同志跟李姑娘事情没一撇呢。”最年长的开口,再敲敲自己的茶缸,嗦一口暖暖的红糖姜汤:“为了咱的好日子,可别乱说话。”
“是了。”
闲聊间,有知青问:“讲真,你们更羡慕哪一对?”
闻言众人思考。明明周杏跟贺州天天腻歪着,感情甚笃,可真论羡慕那还是另一对。
李珍珠是个爽朗明媚的姑娘,勤劳而迷糊,一天天帮忙干活,偷偷带家里番薯,煎饼,甚至是家里母鸡生的蛋,诚挚而热烈,像天上太阳。
杜瀚文弱,可性格跟外表相反,属驴,一旦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而且言语犀利。
两人互补。
而贺州跟周杏,一个有前未婚妻,一个是别人前“童养媳”,违抗“全世界”高调宣布在一起的爱情他们看不懂。
“羡慕归羡慕,谁知道政策啥时候改动呢?要是突然能回城,情侣里肯定有分开的。”
提到“回城”,知青面露失落。新政策才出来多久呢,想回城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没看见老知青一个个结婚生子吗?
早认命了。
而周杏跟贺州慢慢走,聊着京都的信,聊着未来。
单辫姑娘两颊红红的,声音伴随着白气出口:“贺州,租屋的钱贵,昨个我问李队长,可以清扫知青点那一间主屋住,到时候方便照应。”
“那里不是闹鬼?”
“你是读书人,哪能啥都信,那是封建迷信!”
周娟说着,声音苦涩:“小麦只够最后几餐,你真要清理河沟吗?听说每年总有人死在坝上,咱跟江同志借点东西吧?”
“不!”
“我是怕你出问题,你真要清理河沟,那我明天回周家求他们。”万一出点事,那大半年的苦不就是竹篮打水。
一场空。
争执半晌,最终贺州同意先问江娴借一点东西,前段时间,江娴收到一个个包裹,里面好东西肯定不少。
事情商量结束,不久,村里都知道周杏再搬回知青点,只是位置是无人问津的中间主屋。
沈裕得知情况一笑置之。
十二月,家家缩在家里,队长统计前往坝上的人选。
清晨,红日攀爬山巅,村口集结着一堆跟着大队长前往坝上的男丁,公社食堂特意做一碗葱白面送行。
村里顽童围着人蹦哒蹦哒跑,顺便哼童谣:
“冬天修大河,春天挖小沟。”
“长则两三月,短了一两周。”
“……”
积雪最厚的夜里,村长家媳妇在屋里纳鞋底,忽然听到屋外动静。
等出门,雪里埋着两位瘦骨嶙峋的人。
她尖叫一声,引得怕媳妇出问题的李建国出门看看,拧眉半晌忽然道:“咦,他不是周娟哥哥?”
“周娟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