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我觉得,属于人生存的黑夜白昼之间的跨度太过于匆忙。眼一眨,一天又过去了,然而留给我们思考的时间却不见得很多,尤其那种一边沉睡一边思索的时光,就像海绵里的水一般,永远可以挤出一些,却永远也挤不出太多。
试想,如果,我是说如果,可以把周期缩得再短一些就好了。
譬如,我们可以在寒冷的冬和炎热的夏沉沉地睡去,不被一切事物叨扰,等到春秋来临之际,便在一声声布谷和蝉鸣声中缓缓睁开双眼,一睁眼便是花团锦簇、遍地金黄!
那该多好!
我有些渴望沉睡就在这一刻,在我们深深被时间沙漏催眠时,在我们感到身心无比疲惫不堪的时刻,在我们开始怀念青春似水年华的遗憾中,静静地躺倒,闭眼,睡去……
醒来,依旧容颜未老,哪怕匆匆过了半个世纪。
然而,时间像个会说谎的人。昨天晚上,他们还青丝如娟,待到凌晨醒却,便已白发苍苍。
不知,今晚脱下的鞋袜,明早还能穿上?
我们总以为时间足够的,是用不完的,过了今天,还有明天,过完明天,还有后天……
我时常摘一把树叶,静静地数着,我也不知,往后余生,还剩几个明天。
我常常站在顶楼往下看,有很多瞬间,我觉得那楼层真的好低,好低。
如果一个人从那里跳下去,他没有死透怎么办?
说到底,不是楼层太低,是我心中缺乏高度,那砖块过于尖锐,那水泥过于生硬,终究累不出光滑的墙面。
于是我不再累,我毅然决然站在生命的敞口处,赤裸裸地接受暴风雨的洗礼。
于是我忘记了睡眠,就好似百年之前便已将余生所剩的休憩消磨殆尽。于是我时常忘记,人类需要睡眠。
但我,更需要长眠,人类更适合长眠。
我在书本里兴冲冲地翻阅了一页又一页,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长眠的理由,让我,安安静静,永永远远躺倒的理由,我在犹豫,在彷徨。
我多么想,就在深冬,做一个梦,做一个永远也不用醒来的长长的梦,睡到下个世纪,便作长眠。
那时,无论多少春秋,于我,都是终点。